摘要:后来不知从何时起，石泾寺叫了屠甸寺（又叫寂照寺）。镇以寺名，就叫屠甸镇。这是为什么呢？光绪《桐乡县志》是这么说的：有谓屠岸贾故里者，说殊不经，然有屠庵及屠家木桥，则地名固以姓传。这条记载有点模棱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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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不知从何时起，石泾寺叫了屠甸寺（又叫寂照寺）。镇以寺名，就叫屠甸镇。这是为什么呢？光绪《桐乡县志》是这么说的：“有谓屠岸贾故里者，说殊不经，然有屠庵及屠家木桥，则地名固以姓传。”这条记载有点模棱含糊。屠岸贾是何等人物呢？他是春秋时晋国的大夫。屠岸贾素与赵盾有隙，到景公时他当上了六卿之一的大司寇，就假传圣旨，将赵家一门三百余口杀了。因赵盾儿媳是成公的姐姐，此时正有孕在身，就逃到宫里藏了起来。屠岸贾为斩草除根，就到宫内搜索孤儿。这是《史记》里的故事，后来被改编成著名的京剧《赵氏孤儿》而家喻户晓。屠岸贾在京剧里是白脸的奸臣，说屠岸贾的故里是屠甸，似乎有点荒诞不经，但《史记》和《国语》里也未讲屠岸贾是何处人，那么，说屠岸贾是屠甸人，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当然疑问还是有的。县志说地名固以姓传，屠岸是复姓，说屠甸是屠岸贾的故里难免有些牵强。那就估存其疑吧。 但是屠甸的确至今仍有好几处具纪念性质的地名：屠庵前，屠家板桥，屠家坝，当然标志性的就是屠甸寺，也就是寂照寺。寂照寺的规模当时在江南也算是个大寺了。从松林桥的头山门到正山门约有三里路，中间要跨过石泾河上的一座石拱桥，也就是寺桥。从寺桥到正山门尚不止有两三百米。后来这小半条甬道成了一条街，这街也就叫山门街。 当年的寂照寺无论硬件软件，堪与杭州的一些大寺院媲美；事实上它们之间也有血脉上的连络。这就说到宋元间这寺里的一个住持和尚。这和尚俗姓温，字仲元，号日观，又号知归子。他是宋亡后因不愿与元朝合作而愤然出家的，出家后法名子温。这子温和尚嗜酒，与诗人揭奚斯友善。他常常上揭宅与诗人对饮，饮辄醉，一醉就抱住庭前的一棵名支离叟的苍松且歌且泣。他是个很有学问的高僧，诗书画均擅胜场，尤喜作水墨葡萄，世称“温葡萄”。元代诗人邓文原说他画的葡萄“满筐圆实骊珠滑，入口甘香冰玉寒”。鲜于枢有《题寂照温日观葡萄》诗：“阿师已把书作画，俗客哪知色是空。却忆西湖酒醒处，一棚凉影卧秋风。”既赞了画又赞了人，并且可以见出屠杭两地僧院的联系。事实上子温和尚后来离开寂照寺，成为了杭州葛岭玛瑙寺的方丈，放浪于西湖三天竺间有数十余年。和尚秉性耿介，每得钱辄施于穷人，后终因骂江南释教都总统杨琏真为“掘坟贼”而下狱，惨遭捶楚，却宁死不屈。 屠甸虽是个方寸小镇，除了子温和尚，文学艺术人才辈出。近代就有名家徐菊庵、孙增禄、朱梦仙，当然还有钱君匋。钱君匋不用说了，篆刻书画号称三绝；他有一句五言诗似的名言顺带说一下，或许对后生小子有所启迪。这句话叫：“轧淘轧得大。” 轧淘轧得大，确是经验之谈。徐菊庵、孙增禄、朱梦仙诸位，就因为老死小镇，尽管水平再高，终究不甚著名。其实徐的人物仕女，孙的书法，朱的蝴蝶，全都功力非凡，许多作品堪称杰作。他们不但艺品高，人品也高。比如孙增禄先生，他很看不惯地方上的一些绅士。一次一绅士请他写四幅屏条，派人送来丰厚的润笔，孙先生连看也不看，命来人原款带回，明确拒绝说：“不写。”因为这是个颇有劣迹的乡绅。 这就说到朱梦仙了。朱梦仙与钱君匋仿佛年纪，可惜因为肺病，谢世较早。他的绘画水平在当时已达到一个相当高的层次；他画的蝴蝶活灵活现，多姿多彩，受到专家的激赏和普通百姓的喜爱；如若天假于年，必为大家。朱梦仙多才多艺，不仅书画好，且精通园艺，对于果中精品的槜李尤有研究，作有名著《槜李谱》。 《槜李谱》出版于1937年6月，由上海新中央印刷公司发行所发行。关于此书，除书本身以外，有两点值得一提：一是郑逸梅先生的序。我不知道郑先生的文集里有否收有此篇（就我读过的好像未见）；要是未收，这就是一篇有趣的佚文。序文开头说：“伏处沪渎，如入囚笼，饰面违心，了无佳趣。颇思得数亩地，艺花栽果，以为生涯，奈天之靳予并此而不得何！去秋，孙子味齑，招予作审山之游。临流小筑，拥绿成村，问雨课晴，剔虫芟叶。终日盘桓其间，无复知尘世有扰攘事，益心焉慕之。”中间是介绍朱梦仙和他的《槜李谱》，末尾说：“且予他日果将摆脱俗累，从事于山之巅水之滨，则梦仙、味齑其我师乎！爰书此以为息壤。”息壤者，信誓盟约也。以此可见郑先生对朱梦仙先生的推重。二是书后的一则广告。这则广告叫《朱梦仙人物侍女草虫鱼蝶画约》。《画约》说：“石泾朱君梦仙，瑰奇士也，胸怀万象而发于画，其写生人物花卉草虫鱼蝶，靡不精妙，毫端巧捷，赋彩鲜丽，神形纤显，奕奕如生，可谓深得南田风骨矣！近以知者渐众，势难泛应，爰代定约如次，俾嗜君之画者可循是以求也。”然后列了堂幅、屏条、框屏、扇册的规格和价格，且讲明“先润后墨，约日取件”。一看代订人，吓了我一跳，五位中排头的居然是于右任和丁辅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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