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时,夏天也许不怎么热,尽管热,但树影下,屋角边还有微风掠过。夏日来临时,暑假也开始了。我们总会在小村的每一处里找到纳凉的方式。大厢房一边一张竹躺椅,条凳上的蒲扇,春天养蚕用的竹匾铺在地上,靠着匾筐就可以午睡。桌子上放着一把沏着凉红茶的水
那时,夏天也许不怎么热,尽管热,但树影下,屋角边还有微风掠过。夏日来临时,暑假也开始了。我们总会在小村的每一处里找到纳凉的方式。大厢房一边一张竹躺椅,条凳上的蒲扇,春天养蚕用的竹匾铺在地上,靠着匾筐就可以午睡。桌子上放着一把沏着凉红茶的水壶,老猫就蹲在凳脚边,很温柔的样子。 大厢房外面就是宽敞的晒场,这里有干草和干柴的香气,远处的桑树林和近旁的树木上有蝉声欢鸣,热爱从这里开始。基本上,每家的大晒场的柱子边都放着一口不小的瓷缸,缸里放着新做的豆瓣酱,而暴晒是让酱改变味道和颜色的最好捷径。 那年,第一次看到婶母煮了很多的蚕豆,倒在竹匾里,祖母带领我们剥蚕豆壳。煮熟的蚕豆壳很容易剥离,不一会儿就白花花一大堆了。兴许嫌少,婶母估摸着又端出很多来。我不知道这是做什么,悄悄问婶母,婶母说:“要做酱了,一会儿让你吃麦糕。”做酱还可以吃麦糕,太新鲜了吧。 只见婶母把剥好的蚕豆和在面粉里,做成了很多糕,立在匾中间,其实这是做豆瓣酱的基本原料。再把糕放在大水锅上面蒸透蒸熟,拿下来就是成型的麦糕了。这个麦糕可以吃的,香气四溢,还带点麦子的甜而不腻。婶母是我的长辈,知道我父母不在身边,一直怜惜我,偷偷照顾着我。她藏着几块麦糕给我,嘱咐我快一点吃掉,天气热,麦糕马上就要出花的。 于是,那些蒸好的麦糕排列在竹匾里,为避免蚊叮虫咬,上面蒙着干净的纱布,放在暗处等待发酵出花。天热,气温高,没有几天麦糕就发酵出花,有奇异的香气飘起。婶母就会把那些发酵的麦糕收拾在那个瓷缸里,放在三伏天的大太阳下面暴晒。 豆瓣酱是在三伏天的大太阳底下晒出来的。这口缸,一个夏天一直搬进搬出,麦糕慢慢变成糊状,颜色由青变成紫,再从紫变成暗紫色。晒酱的过程,就是夏天的过程,仿佛生命的过程一般。 晒酱的日子很辛苦,也很快乐,单单那口瓷缸,很沉,家中长辈天天伺候着。而酱的形成,也常常需要用一双竹筷子不断地搅拌着,祖母会吩咐我们轮流跑到太阳底下去搅拌豆瓣酱。酱在糊状的情况下,很均匀,有亮度。阳光炽烈,缸里飞不进一只苍蝇和蚊子,酱的表面滑溜着,感觉舒服。一天一点期盼,一天一点惊喜。 原汁原味的豆瓣酱根本没有一丁点的添加剂和颜色的辅料。几个月晒下来,到了秋风起,酱已经浓缩很多,原先的一大缸,变成半缸的暗紫色上好豆瓣酱,那可是原生态的绿色食品,真真正正刺激味蕾,也是真真正正舌尖上的江南水乡味道。 从此,我们的餐桌上总有豆瓣酱的伴随。豆瓣酱不辣很香,豆腐干中有酱,红烧鱼或者肉中有酱,白水面中拌一筷子的酱,那些农家菜肴里,豆瓣酱就是座上宾和百搭菜。煎炒油炸,色泽诱人。 如此难以忘怀那些逝去时光里的生命片段,那是如今难再寻觅的画面。夏天,阳光给了我们那么多的福祉,豆瓣酱,有我童年挥之不去的美好印记。而每次回到家乡,总是第一时间呼唤着隔壁家的婶母,一口一个婶母,心中有着浓浓化不开的亲情。她曾经的照拂成了我心中一辈子的挂牵。豆瓣酱也是回忆的一部分。如今婶母身子还硬朗,依然温暖,但不再做豆瓣酱了。谁家也不再提起豆瓣酱的往事了。 其实,本地也是因酱而闻名遐迩,来旅游观光的人,都知道“桐乡辣酱”很有名气,需要带些回去品尝的。只不过,这些辣酱并不辣,也不是豆瓣酱在夏天晒出来的那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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