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年轻的时候，在农村生活，经常听到从树荫下的河埠头传来一个声音：梆梆梆。这是一种木棒敲击竹筒的声音，沉闷、空洞、单调、凄惨，屋中人们闻之，不禁毛骨悚然、悲哀丛生，正在哭闹的小孩子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收声。不少善良的老太太闻后一边轻声念叨阿
 我年轻的时候，在农村生活，经常听到从树荫下的河埠头传来一个声音：“梆——梆——梆”。这是一种木棒敲击竹筒的声音，沉闷、空洞、单调、凄惨，屋中人们闻之，不禁毛骨悚然、悲哀丛生，正在哭闹的小孩子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收声。不少善良的老太太闻后一边轻声念叨“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敲梆船又来了”，一边去里屋抓一把米，或者盛一碗饭出来，缓步走到河埠头。船上抖抖颤颤地伸过来一根竹竿，梢头有一只布袋，老太太将米或饭倒入袋里，船上的人又是哭诉又是道谢：“前世作了孽，生了麻风病，烂手又烂脚，讨饭过一生。谢谢倷这个好心人，救了我这个苦命人，保佑倷全家人，平平安安过一生。”声音含糊不清，又哀婉万分，令人顿生凄凉之感。老太太含着眼泪，默默转身回屋。敲梆船撑开了，缓缓地摇到下一个河埠头，于是又传来了凄凉的声音：“梆——梆——梆”。 船中哀号的人，是麻风病患者。麻风病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疾病，一旦染上，皮肤肉骨成片溃烂，轻则毁容，重则致残，丧失劳动能力，痛苦万分，家人和村人避之如瘟疫。染上这种疾病，意味着生理、心理上的双重折磨将伴随终生。百般无奈之际，家人和村人为他造一只小木船，让他远离村人，孤独地生活在水上，沿河乞讨度日，自生自灭。 麻风病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桐乡、崇德两县，发病率非常高，是重灾区。据资料记载，解放前，不同程度的麻风病患者累计达6000人之多。1990年版的《桐乡县志》记载：1954年至1990年，37年之间，桐乡境内累计发现麻风病患者2064例，居全省第二位。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十分重视麻风病的防治工作，从1956年开始，陆续开展对麻风病的防治，先后在南日、炉头、留良、濮院、灵安、屠甸、高桥、钱林等公社（乡）设立康复村，采用住村（康复村）和居家服药的方式治疗。此后，患者逐年减少，从1960年的10万分之302下降到10万分之1.1，已达到基本控制标准。现在，全市尚存康复村一个，收治病人仅32人，平均年龄77.8岁。 今年三月，桐乡籍著名画家吴蓬先生蛰居梧桐作画，与我邻居。一日闲聊，谈及旧时乡村敲梆船的惨景，这位信佛的老画家悲从中来，泪花闪烁，当即绘下一幅题为《凄凉哀声敲梆船》的画送我。我凝视画面，耳畔似乎又响起那种沉闷、凄凉的“梆——梆——梆”声。 这幅画，让我辗转反侧，一种寻访画中人的想法挥之不去。四月初，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我与数名老友一起走访了我市最后一个麻风病康复村。在一个小庭院中，我结识了村长兼医生朱坤山和患者吕锦江、施兰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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