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如今年龄在五十岁以上的人,一定还记得曾经的双抢。双抢是抢收早稻、抢种晚稻的简称。 以前,江浙一带农村只种春季作物和晚稻,是两熟制。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那场饥荒后,政府在农村全面推广早稻种植,变两熟制为三熟,以增加粮食产量。早稻在五月种下,七月中
如今年龄在五十岁以上的人,一定还记得曾经的“双抢”。“双抢”是抢收早稻、抢种晚稻的简称。 以前,江浙一带农村只种春季作物和晚稻,是两熟制。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那场饥荒后,政府在农村全面推广早稻种植,变两熟制为三熟,以增加粮食产量。早稻在五月种下,七月中旬前收割,而晚稻必须在八月上旬立秋之前种下,迟一天就会明显减产。要在二十天左右,完成收割和种植,必须争分夺秒,半夜两三点钟挑灯拔秧的情况并不少见。 临近“双抢”,宣传开始发动起来,城里的机关、企事业单位纷纷抽调人员下乡,或直接参加劳动,或巡回医疗,修理农机电器。小集镇的供销社竭力组织农具化肥等农用物资,派人下村设小店。处于“双抢”第一线的生产队,更是抓紧检修农具,办起临时托儿所和食堂。一派秣马厉兵的紧张准备。 我那时下乡在七星镇。“双抢”开始了。凌晨四点,当有线广播喇叭响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的语录歌,全村的男女老少赶紧睡眼蒙眬地起身。满天星光,村路上人影绰绰,各家匆匆到食堂取早饭。吃了早饭出工,到田头天色才泛白。不多一会儿,红日跃起,开始了一天的酷热。九点多,停下休息。吃过带来的冷饭,男人们有的坐着抽烟,有的把草帽遮住脸,仰天躺着休息。七星人称“有烟抽烟,没烟看天”,休息约半小时后下田继续劳动,到十一点半收工。中饭后,忙找个阴凉处躺一会儿。下午一点多,随着队长的叫喊,人们又出工了。外面日光刺目,热浪袭身,赤脚踩在地上发烫。下午三点多休息,要到晚七点才收工,家家把桌子搬到屋前的白场,在月光下吃晚饭。 那时七星还没有脱粒机,靠人工打稻。从割倒的稻中拿起一把,以双手合围为度,然后往稻桶中用力摔打。打一下,抖一抖,直到谷粒脱尽,发出“砰,刷刷刷”的声音。打稻靠手臂用力,一天下来,手臂发胀发僵,小臂弯到与大臂成直角,再也弯不拢举不上。因此,要把头凑下去,才能洗脸吃饭。 俗语“换样生活(劳动),换身骨头”,插秧累的是腰和腿。插秧时,每人一垅,紧挨着。一垅宽约五十米,长近百米。横行种六六秧。插秧时,两脚分开在垅两侧,双腿弯曲,弯腰俯下,一边插一边向后退,着力点全在腰上。腰部的劳累可想而知。农民对我说:“小沈啊,粮食是我们乡下人叩头叩出来的呀。” 初参加“双抢”时我还觉得新鲜,但不久就陷入了极度的疲惫和困乏,二十来天的“双抢”,变得难挨而漫长。秧苗的绿色不断驱退稻谷的黄色,直到绿色铺满全部水田。当最后一束秧插下,“双抢”在一天天期盼中终于结束。人们直起腰,长舒一口气。几个知青更是高声欢叫,将剩余无用的秧把,一把把高高地抛向岸边。 改革开放后,田地承包到户,“双抢”成为历史。但我始终记得,在“双抢”中,打稻的老农拿起稻把时,那神情和动作就像慈父抱起心爱的孩子;农人划破了脚鲜血直淌,仅用布条包扎后,没事一样赶着牛在水里泥里耕田……他们脊瘦的身躯里,坚韧劲就像无底的油门,是抽不尽的蛛丝。这一切,直观地教育了我,影响了我的一生。如今,又到酷暑。望着窗外的烈日,我又记起了“双抢”,当年的知青朋友们,你们的感受也一定同我一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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