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是父亲最小的孩子。等我懂事时,父亲已不再年轻。父亲喜动,每天天不亮就去瓶山阁等处喝茶,在茶馆里和人谈天说地,时间差不多了,买了菜回家。
![]() 与父、母、哥哥董其敬一起,摄于起凤桥老宅后门,时1970年冬,父亲75岁。 我是父亲最小的孩子。等我懂事时,父亲已不再年轻。父亲喜动,每天天不亮就去瓶山阁等处喝茶,在茶馆里和人谈天说地,时间差不多了,买了菜回家。 在我家,母亲烧得一手好菜。可父亲也是美食家,善吃且善烧。他曾讲给我听,上世纪三十年代和朋友乘船,船上无饭食,他向船主买了一只鸡和米,杀鸡煮粥,引得同船人馋涎不已。我在嘉兴师范读书时,母亲去福州我三哥处小住。每个星期回家,父亲就想方设法为我做好吃的,我的一句好吃,他比自己吃了还高兴。父女俩像过节一般开心。那时我和父亲经常谈天,有一次我问他,怎么会看上母亲?他说,那时时兴娶女学生呀!我大笑,他也笑。 父亲喜欢吃时鲜货,喜吃最嫩的蚕豆,剥出来的豆比毛豆大一点点,还喜吃“头刀”韭菜。菜要求色香味俱全。不仅如此,碗、盆最好也成套。每逢家中有大事,如我和姐姐考取学校啦,新婚的三哥嫂回禾啦,或者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他总要买一套新的碗盘来。1955年,粮食统购统销,每人都定量,父亲遂仿照火车上的客饭,将一碗饭倒扣在盘子里,放上生的番茄片和黄瓜片,再煎一个蛋。他对我说:“看,多漂亮!白红黄绿,多好看!”父亲平时还喜欢喝点酒、抽点烟,喝茶喜红茶。他还喜欢吃糯米食,我的好朋友、老同学从乡下捎来给我们的糕团,父亲就喜欢得不得了,我摊的鸡蛋葱油薄饼,软软的,他也爱吃。 我家当时住在起凤桥。“文革”之前,楼上房间和楼下客厅里,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盆景,腊梅、天竺、红梅、箭兰、夜来香……父亲的书桌上还放一盆菖蒲,墙上则是先祖画作,或梅或兰。冬天,老房子四处漏风,父亲在楼上生个炭盆,烧水泡茶,坐在桌前,用毛笔写文章。 “文革”前,父亲是浙江省文史馆馆员,每月津贴五十元。他又是嘉兴市政协副秘书长。“文革”开始,大破“四旧”,我和父母商量,与其等人来查抄和销毁,还不如自己动手。于是,精美的扇面、装裱好的画轴、线装书、拓片及父母以前的照片,还有父亲的文稿,都付之一炬。望着熊熊的火光,两老脸上没有表情,但我知道,他们的心在滴血。但为了子女们的安宁,这些都变得不再重要。可是从此,父亲不再外出喝早茶,一天到晚窝在家里听听广播、看看报纸。我将传单带回去给他看,把外面的消息讲给他听。还好,没有人来抄家,也没什么“大字报”,父亲只是去居委会参加了几次批斗会。“文革”期间,有不少外调人员来调查,父亲实事求是,不夸大、不乱说。那时,他那省文史馆每月五十元的津贴当然没有了,好在我们子女都有工资收入,可以赡养他们。从1966年到1971年的这五年时间,他是多么寂寞和苦恼啊。 父亲于1971年因脑溢血去世,那年他七十六虚岁,我二十七虚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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