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宋词人张先有一个绰号，叫做张三影，这是指他写过三句带影字的佳句。不过，其中最有名的要数在嘉兴官邸吟成的云破月来花弄影一句，张先自己也非常满意，在吟成处修建了一座花月亭，以示得句于此。七百年后，客居北京郊外的朱彝尊想到这桩文坛旧事，遂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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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词人张先有一个绰号，叫做“张三影”，这是指他写过三句带“影”字的佳句。不过，其中最有名的要数在嘉兴官邸吟成的“云破月来花弄影”一句，张先自己也非常满意，在吟成处修建了一座“花月亭”，以示得句于此。七百年后，客居北京郊外的朱彝尊想到这桩文坛旧事，遂做成一首七绝，添入他的《鸳鸯湖棹歌》：“倅廨偏宜置酒过，亭前花月至今多。不知三影吟成后，可载兜娘此地歌？”张先在他家乡认识一位名叫兜娘的歌伎，十年后两人相逢于京口（今江苏镇江）。所以朱彝尊在诗中有此一问。 朱氏之问颇有意味。在旧社会，宦游各地的文人对于内心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而在这个时候，被他们引为知己的，除了同为漂泊的朋友外，往往就是在当时处于社会底层的歌伎。他们的社会地位很不相同，但彼此的经历却有几分相似。晚唐诗人罗隐也是在十多年以后，重逢旧日歌伎云英。罗才子科场失意，重逢故人，心中不免有许多感慨，遂题诗一首：“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寥寥数语，同病相怜之意甚为明显。其实，嫁了又怎么样？元和十年，白居易被贬九江郡司马，在浔阳江头认识一位“老大嫁作商人妇”的琵琶女，在听了她的经历后，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千古慨叹，可谓知之也深。他们在这些历经漂泊、沉沦之苦的女性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寄托了自己的感慨，也找到了一丝慰藉，所谓“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文人将歌伎视为落难时的知己，他们的一些作品，有时也恰恰是歌伎的体会最为深刻。吴子良《林下偶谈》记载了一则故事，说苏东坡在惠州时，曾命歌女朝云唱他的“花褪残红青杏小”一词，朝云歌喉将啭，泪满衣襟，说道：“奴所不能歌者，‘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也。”不久竟抱疾而亡。伤春之情一至于此，苏东坡终身不复听此词。 张先的《天仙子》也是伤春之作，只是那年词人已经五十二岁了，时任嘉兴判官，于伤春中更有叹老嗟卑之意。他的一生虽然没有太大的波折，可是也是仕途奔波，聚散无常。《后山诗话》称他“多为官作词”，他对这些女子的境遇有所感触，怕和他的经历也不无关系。不知朱彝尊所提起的兜娘，是否也是他一知己？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文人和歌伎，他们之间可能成为一时的“患难之交”，却难以成为一生的知己。沉沦下僚的文人有飞黄腾达的机会，而在旧社会妇女却没有翻身的可能。想到这里，重读罗隐《赠妓云英》时，不觉另有所感，乃仿竹垞先生口吻作七绝一首： 从来失意惯伤春， 每到飘零轻己身。 欲问罗生得名后， 云英知否嫁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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