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年少时，站在外祖母家的晒谷场上，我常问我母亲：明天外祖母带我去哪里呀？去那个有铁塔的地方！母亲把我高举过头顶，指着东南方的天空对我说。那座水乡古镇离我家有九里，如果要上街，可以从西门或北门走。有一年春节，我被外祖母拉着去做客。外祖母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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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站在外祖母家的晒谷场上，我常问我母亲：“明天外祖母带我去哪里呀？”“去那个有铁塔的地方！”母亲把我高举过头顶，指着东南方的天空对我说。那座水乡古镇离我家有九里，如果要上街，可以从西门或北门走。有一年春节，我被外祖母拉着去做客。外祖母的娘家在塘南，走亲戚时总要穿过那座小镇。我希望去外祖母娘家做客的很大原因，是想看看比晒谷场还大的街道，游走的人群，繁华的商铺。只是这座水乡古镇那么小，到了春天，飘浮在街道上的油菜花的香味，预示着转过一个街角，也许就是乡村的田野。 北塘，位于崇福镇的北门。运河一路向南横贯小镇，把小镇分成东西两部分。在北门的运河两岸，就是我说的北塘，北塘有一个诗意的名字，叫北沙滩。但大多是青石垒就的帮岸，西岸隔个十来米就是一架吊车，有煤饼厂的，小猪行的，酒厂的，蚕茧仓库的……勾勒少年时代的北塘风物，少不了镇郊河岸的几棵弯脖子树、庞然大物般的货轮上神情冷漠的船老大的烟斗、乌瓦白墙的僻巷中蹿出的灰黄土狗、肩上担着各类果蔬的乡下阿伯悠闲的行走，还有那些难以名状的年少时的冲动与希望。 有一年冬天，也许是跟玩伴约好的缘故，我执意要外祖母从北门走。陪着外祖母一路欣喜地前往，穿越一片又一片桑林，心里满是幸福的憧憬。杭嘉湖平原上一望无际的空旷田野，天空之上瓦蓝高远的天空，使我不由自主地挣脱外祖母的手，在路上飞跑一阵子。我的鞋踩在薄冰上，能听到脆脆的咯吱声，再过一个村子，我就可以看见东南角的街上的楼房，那座装着四个高音喇叭状的东西的铁塔。走过北塘时，迎面是令人窒息的煤烟味。外祖母踮着小脚匆匆跑起来，像一只小步走的胖黑熊。那天，向来和蔼的外祖母面露愠色，对我说，“这路嘎难走，为啥死命要从这里过呢？”对岸水泥厂飘来的白色粉尘；冬日的上午，渔村旁弥漫着的鱼腥味；茶馆店里昏黄忙碌的灯光；煤饼厂随风流转的黑色煤烟，被橘黄色的阳光搅和着，形成了我对北塘很特殊的记忆。虽然与童年玩伴的约定没有实现，却让我记住北塘的帮岸路。成年后每次经过北塘，从心底里总浮起无忧无虑的甜蜜与莫名的愉悦。 北塘为什么在我成年后依然让我魂牵梦绕？也许，我跟北塘之间有的，只是作为过客的飞羽掠影般的眷恋。长大后，外祖母一直没有带我去做客。“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是以后读到的海子的诗句。是的，那个永远长不大的人类的孩子。但是，对少年时代的我来说，一个无从体味铁路站台上莫名惆怅及奇特悲哀，一个没有登高远眺、无限追问“山的那一边”的生命体验的人，京杭大运河因其绵长的柔情，万古流淌的喜悦与哀愁俘获了我。在灰黄晨雾弥漫的河的尽头，存在着一扇神秘的命运之门，少年时代的我这么幻想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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