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河水很浅,水车必须竖得很直,方才吸得着水。丰子恺坐在船中目测那些水车与水平面所成的角度,都在四十五度以上;河岸特别高的地方,竟达五六十度。不曾踏过或见过水车的读者,也可想象:这角度越大,水爬上来时所经的斜面越峭,即水的分量越重,踏时所费的
河水很浅,水车必须竖得很直,方才吸得着水。丰子恺坐在船中目测那些水车与水平面所成的角度,都在四十五度以上;河岸特别高的地方,竟达五六十度。不曾踏过或见过水车的读者,也可想象:这角度越大,水爬上来时所经的斜面越峭,即水的分量越重,踏时所费的力量越多。这水仿佛是从井里吊起来似的。所以踏这等水车,每架起码三个人。而且一个车水口上所设水车不止一架。因此,村里所有的人家,除老弱以外,大家须得出来踏水。根本没有种田的人家,或所种的禾稻已经枯死的人家,也非出来参加踏水不可,不参加的干犯众怒,有性命之忧。有的水车上,连妇人、老太婆、十一二岁的小孩子都在那里帮工。 “嘡,嘡,嘡”,锣声响处,一齐戛然停止。有的到荫处坐着喘息;有人向桑树拳头上除下篮子来取吃食。篮子里有的是蚕豆。他们破晓吃了粥,带了一篮蚕豆出来踏水。饥时以蚕豆充饥,一直踏到夜半方始回去睡觉。只有少数的“富有”之家的篮子里,盛着冷饭。“嘡,嘡,嘡!”大家又爬上水车,“洛洛洛洛”地踏起来。无数赤裸裸的肉腿并排着,合着一致的拍子而交互动作。 看着这一幕,丰子恺的心情由不快变成惊奇;又由惊奇而变成一种不快。开始为了今天的旅行太苦痛而不快,此刻为了自己的旅行太舒服而不快。他忽然感觉船棚下的热度似乎也降低了;小桌上的食物似乎太精美了;自己出门的使命似乎太轻松了。这种不快一直堆积在他的心里,直到舍船登岸,通过了奢华的二等车厢而坐到三等车厢里的时候,方才渐渐解除。但那活动的肉腿,却深深地印在他的脑际,挥之不去。 丰子恺的笔忽然一转,又写道:“住在都会的繁华世界里的人最容易想象,他们不是常在舞场里、银幕上看见舞女的肉腿的活动的带模样(编者注:就是指模样,“带”是一种托口,无意。)么?踏水的农人的肉腿的带模样正和这相似,不过线条较硬些,色彩较黑些。近来农人踏水每天到夜半方休。舞场里、银幕上的肉腿忙着活动的时候,正是运河岸上的肉腿忙着活动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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