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N口述沈师傅整理颜剑明 我出生在一九三四年，大旱之年。虚 岁十一岁那年春天，保长五老倌、保队附朱四伯来到我家，对我父亲说：上面要派几个人到镇（石门镇）上，给日本人修炮台。你家要派个人去。还说日本人很凶，干活不中他们意，要打的，不过对小人不太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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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口述 沈师傅 整理 颜剑明 我出生在一九三四年，大旱之年。虚岁十一岁那年春天，保长五老倌、保队附朱四伯来到我家，对我父亲说：“上面要派几个人到镇（石门镇）上，给日本人修炮台。你家要派个人去。”还说日本人很凶，干活不中他们意，要打的，不过对小人不太打，暗示可以派个小人（方言，指小孩子）去。村上还有好几家要派人去，大人们一商量，决定都派小人去替代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两碗粥就出发，母亲给我两个麸皮馍馍，这是充当中饭的，我一边一个放在衣袋里。村上同去的有六加里、二丫头，他们比我大三四岁，其他村上也有人去，有大人有小人，由五老倌、朱四伯带队。 到了桐乡石门镇上，我们被告知日本人的楼台修筑在寺弄底头接待寺，大人们被安排去拆房子、扛木头、搬石头，安排给我们小人的是搬砖头。堰桥口东侧原有一家典当行，俗称“新当”，七年前被日本人掼炸弹烧掉了，剩下许多乱砖头。六加里、二丫头比我大，五老倌给他们一只元宝篮、一根扁担，两个人抬，每次十几块。我因为最小，每次只能搬两块，跟在他们后面。从“新当”到接待寺，有约三百米远，要爬过堰桥，走一段大街，再走尽寺弄。我们来来回回地走，不敢休息，我虽然只搬两块，但当里的砖头比一般人家的要大要厚，所以很重，搬得背膀酸，走得脚踝痛。几个日本兵扛着长枪，枪梢头有一把明晃晃的刺刀，站在修筑炮台的地方，一声不响，看管着大家。 中午时分，一声长哨子响起，通知大家吃饭。工地上不管饭，都是自己带来的。六加里、二丫头吃的是冷饭团。我只有两个麸皮馍馍，便躲在接待寺边门的街沿石上坐着，一边吃一边晒太阳。门内过道上走过一个女人，三四十岁，大圆脸，托着一只长盘，盘中有鱼碗有肉碗。她朝我看看，离开了，朝另一间住日本人的房子里走去。原来边门里面是厨房间，这圆面孔女人是做饭的。一会儿，她捧了碗饭、捏一双筷出来，朝我笑笑，送给我吃，又摇摇头，意思是不要出声。我会意接下，便坐在街沿石开始吃起来。这是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饭里还浇了些肉汤，我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发现碗底下竟然还藏着一块肉，真是万万想不到。我朝厨房里看看，她也正朝着我在笑。我吃完后便悄悄进去将碗筷还给她，急急想退出。她扯扯我衣角，示意我慢走，从锅里捏了两个饭团放在我衣袋里，挥挥手叫我快走。我跑出边门，回头再朝她看了看，我知道我今天遇到了一位善良的好人。 下午还是照样搬砖头，因为衣袋里还藏着两个饭团和一个麸皮馍馍，走路衣裳一晃一晃的，我生怕被人看见问起来历，走路尽量挺直。太阳西斜时，五老倌、朱四伯来了，说收工了，可以回家了，为了赶近路，他们带我们来到一排竹篱笆边，拆开一点，叫我们钻过去，挥挥手示意快跑。 因为我还只有十一周岁，一天中走了那么多路，尽管中午吃了一碗白米饭和一块肉，到离家还有二里路的路家浜时，还是走不动了，脚又痛又酸，坐在路边，一摸脚踝，发现肿得像清明圆子。二丫头跑去通知我父亲来背我。 第二年夏天，日本人投降了。后来，我长大了，做了泥水匠，多次去石门镇上做生活，与人说起这个当年给我一碗饭、一块肉吃的圆面孔女人，他们说是有这么个人，好像是石门北面村坊上的。后来，我又发现日本人当年强迫我们修筑的炮台拆掉了，而堰桥边的“新当”基址上又矗立起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新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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