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位于市区少年路的明伦堂是始建于明代的秀水县学堂,俗称文庙,新中国成立后一直是市图书馆的阅览室和资料室。三十年前,三十岁的我在这里第一次触摸线装古籍,阅读地方史志,开启人生新的境界。 一九八一年一月初,我市开始了首次地名普查工作,我编入了文组
位于市区少年路的明伦堂是始建于明代的秀水县学堂,俗称文庙,新中国成立后一直是市图书馆的阅览室和资料室。三十年前,三十岁的我在这里第一次触摸线装古籍,阅读地方史志,开启人生新的境界。 一九八一年一月初,我市开始了首次地名普查工作,我编入了文组,组长史念,图书馆馆长。文组的第一次会议就在明伦堂召开。后来担任《嘉兴市志》主编的史念先生双手撑着桌面,身往前倾,一开口便说,你们不要叫我馆长、组长,叫我老史。浓重的山东口音,快节奏的语速,一下切入主题。他先简单讲了嘉兴的历史和文组任务,随后要求我们先阅读地方文献,查找和摘抄有关地名的资料。还翻开一册《嘉兴府志》,指导如何摘抄、书写地名卡片。一个山东汉子在明伦堂急切的言行,很快牵动我们的家乡情结。带着崇敬和热情,我轻轻翻开方志,走进嘉兴的悠悠历史中。 在查阅资料、阅读古籍中,当我们遇到疑问时,老史都一一解答。记得对“由拳”的来历,老史引经据典,说得我们不住地点头。老史记性真不一般,图书馆、博物馆有什么地方文献,哪些地名在哪本书有记载,记得一清二楚。博物馆的小钟说老史是嘉兴历史的活字典,老史笑笑说,我是笨鸟先飞,成天钻在图书堆中,看得多了,也就知道得多,你们还年轻,多看点书,到我的年纪也是个嘉兴通了。老史的热情让我们感动,他平时很热心与年轻人交往,关心他们的生活、爱好,甚至找对象。小青年都乐意将自己的苦恼和想法讲给老史听,请他帮忙,出主意。老史有求必应,乐此不疲。 那时候,史念总是忙忙碌碌,连走路也快步匆匆。在地名办,来找他请教的人很多,无论上班还是在家,老史都不厌其烦地接待,一直到来人带着满意的微笑而去。地名普查时,老史听说塘汇百花庄有“疑问”,就带我去实地调查。一边认真听大队干部介绍,一边仔细勘察河流、房屋、荒墩,再拿出地图和地名卡片对照,查证了明万历《秀水县志》和清初《浙江通志》记载的元不化丞相所建的大庄园就在那里。因“不化”和“百花”音同,后人讹称百花庄。娓娓道来的历史让陪同的人大为惊讶,这位外地口音的老乡长(史念曾当过塘汇乡长)说起历史来比土生土长的人还清楚。 那次地名普查还为嘉兴留下一部《嘉兴市地名志》,这是嘉兴从上世纪二十年代以来第一部地方史志书籍。老史是力主编纂地名志的人,他承担了主要的编辑工作和几篇大文章的撰写,又第一个提出不署个人名字。当时一些已毁名胜古迹、街巷、桥等内容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全部编入,老史后来为此常常感到遗憾。 我和老史虽然共事只有两三年时间,但他的勤奋、好学和对史志的热爱,对我的人生产生了深刻影响。在编地名志时,他放手让我撰稿。一天下班时,他约我晚上去他办公室,只见他正在写稿,头上滋满汗水。老史让我先看我写的稿子,然后逐篇提出修改意见,就如语文老师给学生课外辅导一般认真。一九八四年,老史已调到市政协工作,他还经常关心着我,还一再叮咛要多看书,多关心地方历史。正是由于他的一贯鼓励,使我勤奋好学和热爱家乡文史的习惯,历经几十春秋,保持到现在。 二〇〇五年的一天,史念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仔细读了《南湖晚报》曝书亭版面上刊登我写的《塔弄》等街巷文章,说这很好,这比写报道和报告有意义,要我坚持写地方文史。二〇〇六年,我参加抗战课题调研,他还热心提供凤桥抗战的史料。 南湖区史志工作委员会成立后,我到他家,想请他任顾问,他说顾问不当了,有事尽管来。后来知道我们准备编南湖区志,他特地到我办公室,破格留下来在我们食堂吃饭,还喝了点黄酒,很高兴地对我说,要当这个顾问,但不要发文件,不要张扬。还提醒我,编区志很有意义,但也有难度,艰苦是次要的,资料欠缺是南湖区编志最困难的,要全力加以搜集。之后,史念一直对修志工作关心有加,还建议南湖区志要承继嘉兴古城悠久的历史,要将南湖放在突出位置上,写好这几年南湖区的巨大变化。他告诫我们,写志一定要真诚、客观,要对历史负责。他说编写地方志是默默无闻的奉献,书写历史能使一个人的精神得到升华。 二〇〇九年五月,我们将区志大纲送给老史审看。六月三日,他又对大纲目录提出许多具体意见,还希望我们早日召开动员大会和培训班,他来参加。十二月七日,我正准备告诉他将要开南湖区志动员会,却接到市地方志办公室邱阳打来的老史不幸辞世的电话。同事们惊讶得瞪着眼睛,都说不可能,我也一下子缓不过神来,支持鼓励我们大胆去写南湖区志的人走了?我一脸惆怅。 去年元月二日,依旧在明伦堂,六十岁的我参加的是史念先生的追思会。务农的、打工的、写书的、唱戏的,还有当官的、成名成家的,来自各个阶层、各个地方的人,围聚在巨大的史念画像前,唱昆曲,献菊花,寄托哀思。年老的、年轻的都在用不同的声音诉说自己的思念,说到动情处,声音哽咽。 “生命在低处,灵魂在高处”,我抬头,正与画像中老史的双眸对视,当年那习以为常的点点滴滴显得格外亲切,一种随之而来的坦然,瞬间充溢身心。 老史永远沉默了,不能解答我的疑问,但他的音容笑貌依旧,如同我们家乡的一草一木,如同明伦堂。我深感荣幸,有缘与史念先生相识、共事,有缘与明伦堂共同怀念这位平凡的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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