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如今的七星湘家荡,已开发成远近闻名的度假风景区,像一座精装饰的盆景。而四十五年前,我曾有幸在原汁原昧的湘家荡里罱过河泥。 一九六九年,我下乡在七星,搭户的地方离湘家荡仅三四百米。当时知青下乡,政府下拨专款,每人安置费一百四十元,由生产队掌管
如今的七星湘家荡,已开发成远近闻名的度假风景区,像一座精装饰的盆景。而四十五年前,我曾有幸在原汁原昧的湘家荡里罱过河泥。 一九六九年,我下乡在七星,搭户的地方离湘家荡仅三四百米。当时知青下乡,政府下拨专款,每人安置费一百四十元,由生产队掌管使用,其中包括购置必要的农具、炊具,建造二十来平方米的住房。彼时,虽然下乡开始才半年,拿着每人每月七元钱的生活费,但我们真是准备扎根农村,“滚一辈子泥巴,炼一颗红心”。 每年冬春之交,都是农村罱河泥积肥的时间。罱泥的工具是罱泥篓子,用竹片编制,后面相连,前可开合,像只大贝壳。两根约三米长的竹竿,分别固定在篓的上下两爿,粗的称靠竿,细的称撑杆。罱泥时,人站在船边,把篓头撑入水底,一手把撑杆向外撑出,篓口张开。一手推着靠竿,篓头贴底的半爿向前抄进河泥。感觉泥抄满了,撑杆回收,篓口闭合。然后两根竹竿合并,双手交替往上提。篓头近水面时,用力将泥篓拎进,撑杆一松,篓口张开,河泥全部落入船舱。简言之,撑杆管篓口的开合,靠竿管水底抄泥。泥篓设计巧妙,制作也难。当时的七星镇,只有镇东三家浜有位老汉会编制。 第一次到湘家荡罱泥,是在阳春三月的一天。和岸上的感觉不同,船到湖中,顿觉水面开阔,水波涟涟。远处岸边,几枝老柳垂青,农舍旁桃花明艳。我不禁心中赞叹:“湘家荡,蓝天的小女儿。柳丝在你额前披个刘海,桃花簪上鬓角,向着母亲,你绽开亲昵的微笑。”此情此景,令人在罱泥的疲劳中也有享受。 有一次我和另外两个知青到湘家荡罱泥,我们很卖力,三吨的水泥船很快就罱满了。可是不知不觉中,船沿已贴着水面,湖水开始倒灌船舱,船要沉了!一个知青说要弃船,但我想如果船沉了,不久就会传开——看城里人的白脚梗,就是不行的!于是我喊道:“不许跑!”拿起舀泥的大舀子,拼命往外舀水。三个人轮流玩命地舀水,就像龙舟赛上运动员划桨。终于,随着水的排出,船慢慢恢复到安全的吃水线,但事后仍心有余悸。 罱泥最艰苦是在冬天。那时的冬季比现在冷多了,家里的毛巾一夜就冻硬,水缸里的水面结成圆冰是常有的事。我们罱泥时,双手不离水淋淋的罱泥竿,手指冻得刺痛,红得像丁香萝卜,要不时地放在嘴边呵几下取暖。一个冬天的下午,队长叫上我去湘家荡罱泥。天灰沉沉的,阴冷刺骨,船摇出一会儿就下雪了。我打起了退堂鼓:“队长,下雪了,还是回去吧!”队长说下雪也要罱。到了湘家荡,雪越下越大。四下望去,仿佛无数白色粉蝶在翻飞。手冻得发僵,身上直冒热气,竿动飞柳絮,身抖落梅花。茫茫天地间,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和一条船,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罱泥运气好时,会罱上躲在湖底的汪刺鱼、赤眼鲥鱼。数量多了,罱泥的几个人,晚上到其中一家聚餐,煮了鱼、添了菜、舀了杜做酒,七星人称之为“广聚”。昏黄的灯光下,酒酣面赤,欢声笑语,哪还分什么农民和知青,一天的疲劳也飞到九霄云外。 对知青经历,知青们有“无悔”和“有悔”的不同体会。我觉得“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也无所谓“有悔无悔”,园林秀木,山崖虬枝,孰得孰失?知青岁月,是我人生的一段经历,农村的土地上,有过我青春的脚印。我,怀念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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