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的绘画与茶元素的结合发展到元代，进入了高度抽象的对意境的追求。茶与山水结合得异常默契，绘画甚至直接超越了对品茶状态的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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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绘画与茶元素的结合发展到元代，进入了高度抽象的对意境的追求。茶与山水结合得异常默契，绘画甚至直接超越了对品茶状态的描摹。如倪云林的安处斋图，观者通过画上的题诗，才明白品茶的活动隐匿在画面上寥寥数笔的水与树之后。 我原以为吴镇的艺术与茶或许无关，却不曾想在他表现故乡的作品《嘉禾八景图》中，发现他实则描绘了嘉兴宋元时期的茶文化人文景观，意义深远。元代画家中，吴镇画作的存世量不多，但其人格与艺术的高蹈，在元四家之中应该非数第一不可。他虽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一生不求功名，潜心艺术，据说又好钻研性命之学，尤其对《易经》颇有心得，因而以占卜为生，行走于嘉兴一带的市集。他也不像当时的隐士——他们其实都喜欢呼朋引伴，互相拜访，流连诗酒聚会。吴镇则相反，是个名副其实的隐士、宅男。他还在家宅四周遍植梅树，自号梅花道人，就此度过晚年。 为看到完整的嘉禾八景图长卷，我特地去过嘉善的吴镇纪念馆观看该图的复制品，观看方式本身就是这件艺术作品创作与欣赏的一部分。嘉禾八景图，纸本水墨，纵36.3厘米，横850.90厘米，作于元至正四年（1344），那一年吴镇六十五岁，十年后遽归道山。此画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卷首题文中，吴镇开玩笑地说：“胜景者，独潇湘八景得其名广其传……嘉禾吾乡也，岂独无可揽可采之景欤？”随着画卷一路开展，他引导观者一路漫游。在这幅作品中，吴镇画的是元代嘉兴的八处风景（嘉善尚未立县）——空翠风烟、龙潭暮云、鸳湖春晓、春波烟雨、月波秋霁、三闸奔湍、胥山松涛和武水幽澜。 吴镇对嘉禾景观十分熟悉与怀念，前六景如今都在嘉兴市区，第七景胥山是一个过渡，第八景“武水幽澜”就到了嘉善魏塘，画的是在密林中的景德教寺及邻近的幽澜泉，泉水非常适合煮茶。井泉旁有一座小亭。景德教寺左边有一吉祥大圣寺，供奉掌管福禄、容貌的女神，该寺有宝塔高高耸立。画面再往左就是画卷末尾，吴镇题了“魏塘”两字，借着这简单的两个字，表示他到家了。这幅嘉禾八景图把当时嘉兴的名胜古迹尽收一幅，也是宋元嘉兴风光现存的唯一写照。吴镇还在景物上方写下注、序、诗、标题之类的题识。中国人观赏这样的一幅画卷，除了欣赏图画之外，同时也是欣赏文学。 全卷的布局章法依照旧式舆图的画法，地理的特征、标记都只是概括的勾画，点到为止，远近距离大幅缩小，山名、寺名之类则写在景物上方。明代李日华评论此画：“仲圭此制，全学范宽长江万里图，以点簇作小树，借树作围绕其间，断续远近，层数稠密，一以树为眉目。而城堞楼台，特标帜之。生发秀润，真有百里见纤毫之意。”吴镇在这幅画中融入了书法的笔意，追求诗的意境。 嘉禾八景中，空翠风烟、龙潭暮云、鸳湖春晓，这一连三景都是东坡煮茶亭的所在。武水幽澜更是嘉兴茶文化的重要标志，其云：“在县东三十六里武水北，景德教寺西廊。幽澜井泉品第七也。一甃幽澜，景德廊西苔藓合，茶经第七品其泉，清冽有灵源。亭间梁栋书题满，翠竹萧森映池馆，门前一水接华亭，魏武两其名。”在这一节中，我们很容易发现一个高高矗立的宝塔——泗洲塔。泗洲塔今已无存，但幽澜井泉至今尚存，据说早些年嘉善当地人喝的地下水就出自于幽澜井泉。据《嘉善县志》载： 幽澜泉，在县治东二里景德寺内，旧名景德泉。品居惠山之次。泉有三异：大旱不涸，煮茶无滓，盛暑经宿而味不变。故老相传：昔有僧夜坐，忽一女子过之，容色甚丽，僧叱曰：窗外谁家女？女应声曰：堂中何处僧？僧起逐之，女投入地，掘之得清泉一泓，湛然可爱，有石刻幽澜二字，遂以名泉，岁岁沉埋，何玉史清，补刻“幽澜”二字。僧复作亭于泉上，名幽澜泉。 幽澜泉能够“大旱不涸，煮茶无滓，盛暑经宿而味不变”，就足以堪称天下好水。既然是“品居惠山之次”，那岂不成了天下第三泉？根据吴镇“茶经第七品其泉”的题款，那就是说茶圣陆羽将这幽澜泉评为天下第七。但据唐人张又新《煎茶水记》中记录陆羽评水的排名，排第七的应该是“扬子江南零水”。不过后世多认为《煎茶水记》记载并非陆羽的排名，陆羽评水的排行榜虽已不传，“扬子江南零水”却该是第一。这样想来第七的位子也许真该是嘉兴的“武水幽澜”呢。 至于那个“故老相传”的故事，真是耐人寻味。禅房里的和尚与禅房外的美人之对话充满禅机，和尚心动，美人化泉，这个暧昧不清的故事足可作戏剧与小说的题材。 景德寺在太平天国时期被烧毁，井泉难以毁坏，留存至今。我犹疑良久，吴镇笔下曾经充满诱惑力的甘泉，现在不知成了什么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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