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十多年前，我初到桐乡洲泉工作。一天晚饭后，钱老先生带我们几个小青年出去散步，来到北郊一座叫北道桥的古桥边观野景。这里河道纵横，岸边芦荻丛生，地里是茂密的桑林和野草，周围没有人家，又时近傍晚，夕阳西下，暮霭沉沉，显得静谧而凄清。钱老先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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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前，我初到桐乡洲泉工作。一天晚饭后，钱老先生带我们几个小青年出去散步，来到北郊一座叫北道桥的古桥边观野景。这里河道纵横，岸边芦荻丛生，地里是茂密的桑林和野草，周围没有人家，又时近傍晚，夕阳西下，暮霭沉沉，显得静谧而凄清。钱老先生是土生土长的洲泉人，知道洲泉的历史掌故，他指着桥北的一大片青草，对我们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青草长得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是不是长得特别青绿？”我们一看，果然，这里的草特别青，特别嫩，油光发亮。我们急切地问这是什么缘故，钱老先生神秘兮兮地说：“待会儿告诉你们。” 离开北道桥，回到小镇上，钱老先生说：“这些长满青草的地下埋葬着二百多名抗日将士的遗体，他们都是在大西庄战斗中牺牲的，时间是1942年，正好是清明节。”我们听了，顿时肃然起敬。 以后的日子里，我在和本地的一些老先生闲谈中也偶尔听到些关于大西庄战斗的零碎的叙述。我有时想，大西庄战斗是我们桐乡、崇德（今属桐乡市）两县抗战史上我方士兵牺牲人数最多、场面最为惨烈的一次战斗，但地方史志上却没有比较详细的记载。时间一长久，知道这件事的人会越来越少，如此壮烈的史迹，湮没不彰，对长眠于此的二百多名抗日英烈来说，是不是太委屈了呢？倘若我有机会能全面、详细地了解到大西庄战斗的史实，一定要把它写下来，让更多的后来人记得这次酷烈的鏖战和那些无名英烈。 2004年春，洲泉镇政府启动《镇志》编撰工程，我有幸被抽调到镇志办公室工作，由此也终于得到机会去调查这次发生在六十多年前的大西庄战斗。大西庄在洲泉镇西南四华里，那天，我在村中找到了一位老者，他叫胡阿毛，时年80岁，是村中最年长的老人，他亲眼目睹了大西庄战斗的惨烈场面。老人带我来到村中一座叫南杨桥的石桥边，他说：“这里就是当年的战场。”下面就是他对大西庄战斗的叙述。 “1942年的清明夜，笠帽兵62师的一支部队从西天目山休整回来，这是一支新兵部队，许多战士还长着娃娃脸。由于他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错误地选择了南杨桥桥南这一处三面环水的地方宿营。更要命的是他们的动向被一个叫屈正和的汉奸侦知了，屈连夜向驻扎在崇德的日本兵告了密。日本兵当即出动，直扑洲泉，在镇南不远处遇到夜诊归来的中医师劳友涛，叫他带路，劳借口不认识，不肯带，被日本兵用军刀当场劈死。日本兵到了大西庄，设下毒计，在南杨桥北堍架起机关枪，封锁出口，还鸣锣佯装村庄遭强盗抢劫。62师的这支新兵部队不知是计，匆匆起来帮助捉强盗，于是正中圈套。士兵们仓促应战，结果伤亡惨重，除一个连队向西面马鸣村方向突围成功外，其余二百多人全部战死。日本兵太残忍了，将弹尽粮绝已失去抵抗力的62师官兵包围后，竟用刺刀一个个地挨个儿戳死。后来日本兵走了，我们才敢出来，看到的场面真是太惨了，桥堍和河岸到处是躺着的尸体。有一个战士，头上被劈了一刀，满脸是血，奄奄一息，向我讨水喝。我给他水，但找不到医生给他治伤，到晚上他也死了。这些战士的遗体后来被集中起来，用船装到洲泉北郊的北道桥葬了，葬时，军官埋在最下面，士兵埋在上面。第二年春天，一名中国军官找到我，要我带他去祭奠，我看到坟头上已满是青草，草长得特别青绿，特别茂密。不久，洲泉也被日本兵占领了，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来祭奠了。” 回来不久，我从地方史志上得知，这支参加大西庄战斗的部队的番号是中国国民革命军陆军第62师367团第5支队，支队长蒋才孝，战士多为湖南人。 时光荏苒，世事多变，转眼七十多年过去了。从2002年起，洲泉镇在镇北郊开辟工业区，昔时冷清偏僻的镇郊现在成了热闹非凡的厂区，北道桥也移址重建。但62师英烈长眠的桑园现在还暂时没有被开发，依然桑林茂密，碧草青青。我想，倘若将来立碑记载这段惨烈的史实，昭示后人不忘历史的话，那么来到这里，只要认准有一处草长得特别青的地方，就没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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