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碗羊肉面,一瓶小炮仗,这是多年前我刚工作时单位边上的面店里很多人的选择。小炮仗是一瓶二两半的白酒或五加皮,羊肉面先吃面,剩下的羊肉下酒,吃完,酒也饮
一碗羊肉面,一瓶“小炮仗”,这是多年前我刚工作时单位边上的面店里很多人的选择。“小炮仗”是一瓶二两半的白酒或五加皮,羊肉面先吃面,剩下的羊肉下酒,吃完,酒也饮尽。这样的生活被当地人称为“小乐惠”。 秋冬后,吃羊肉流行起来,不仅仅是羊肉面,只要是羊身上的东西,都会被制成菜肴。羊肝明目,羊肚蛋白质丰富,羊血据说可以补气血,羊脚杆能够增加脚力,羊的睾丸也有人吃,饭店的老板开玩笑地说“吃啥补啥”。这些都是饭店推销的说辞。我老家西北片新塍、洛东一带的饭店里能吃到全羊宴,一桌菜都与羊身上的东西有关。 小时候家里也养羊,以湖羊为主。湖羊因在太湖流域一带饲养而得名,我们的村子里几乎家家农户都会养上几只。1936年的《嘉兴县农村调查》中说:“喂羊为一般农民所乐为,即使极贫之农家,家中常饲有湖羊或山羊一头至数头。”湖羊关起来养,春夏季节多喂以青草。小时候常拎着篮子去割羊草,稍大一点,换背草篰。割草中还有斗草的游戏,草与草交叉后相互拉扯,谁的断了就算输,输了的人要把打赌的草给对方。天冷之后,无青草可食,湖羊就吃枯草或者枯桑叶,所以我们也叫它们桑叶羊。 养羊相对经济成本低,主要付出体力劳动,且湖羊繁殖力强,一年能产羊羔两次。羊羔长过十个月,就接近成年,故农民有“十月羔,大如娘”的说法。 湖羊的毛可以卖钱。每年开春和入秋是剪羊毛的时候,母亲会让父亲把羊挨个儿捆起来,用刚磨过的剪刀把羊毛剪了,拿到供销社去卖。卖掉的钱会给我和姐姐一些零花,所以剪羊毛是我们很期待的事。《天工开物》里说“一岁三剪毛”,四个季节只有夏季不长新毛故而不剪,这与我的生活经验略有不符。要是一年能剪三次羊毛,我的零花钱还会更多一些。 后来,剪羊毛不用自己动手,有专门收羊毛的人挨家挨户来剪,剪了的羊毛卖给他。印象中,羊毛的价格越来越便宜,直至后来农户只是图个方便,让剪羊毛的人剪了直接拿去。湖羊的毛长得快,过一个冬天都卷曲粘在一起,剪掉羊毛,像给羊脱了一件大衣,有利于生长。 湖羊的皮比毛要值钱得多。湖羊皮多指羊羔的皮,我老家隔壁的硖石、乌镇都以出湖羊皮闻名。问了一位当地以收羊为生的“羊阿金”,他说被宰杀剥皮的羊羔要在出生一两天内,且没有吃过羊乳的。剥羊皮也很讲究,要按照羊的体型,采用不同的方法宰杀剥皮。剥皮要耐心,撕破了便没用,洗皮要顺着毛势,洗干净再用钉子钉在门板上晾干,松紧得当,不能在太阳下直晒。我们村里的羊羔皮都卖到运河边一个叫陶家笕的小集镇,那里有专门收羊羔皮的店。屠夫姓马,人称“马夫”,剥起羊羔皮来却一点都不马虎。羊羔皮的价格是店家判断的,主要依据是皮上的花纹是否自然清晰。羊羔卖皮后,肉一般都由农户拿回去,自己煮着吃。羊羔肉太嫩,往往红烧才能少腻味。我没有吃过羊羔肉,下不了口。从吃食来看,人的嘴巴应该是自然界最毒辣的,什么都会吃。我们前村还有一人喜欢吃刚出生的小狗,说是很补。据说他先把没有吃过奶的小狗摁在水里淹死,然后用纱布包着煮,煮烂后先喝汤,再一股脑儿连残渣都咽下去。 湖羊的产羊率高,一胎往往能生两只以上。农户不止养一只母羊,所生的羊羔不会全部留着,故卖羊羔皮也无可厚非。羊羔皮价格不菲,每次产羊时,农户会守在羊圈旁,若丰产,就笑得欢,自言自语“发羊财了”,然后首选公羊羔,拿去市场卖。 我家以前也养山羊,我每天放学的首要任务是去草田里把放着的羊牵回来。《天工开物》里说,这种羊是唐代从西域地区传入,西部民族称它们为“矞羊”。山羊的毛不是很长,成年公山羊的胡须倒是像老爷爷下巴上的白须,可以捋上一把。我没有见过剪山羊毛的,但山羊的内毛细软,摸上去滑滑柔柔,手感很好,据说可以用来织绒毛布。《天工开物》中说,山羊从西域传入时,最先传到甘肃兰州,所以古时细软的毛布都出自兰州,又称兰绒,少数民族把它叫作孤古绒。 听一位做羊绒衫生意的亲戚说,羊绒衫的绒就是用山羊的内毛织成的,我摸摸身上的羊绒衫,恍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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