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每年从小暑到大暑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正如宋代梅尧臣在他的《中伏日永叔遗冰》一诗中所描写的那样：日色若炎火，正当三伏时。大伏天一到，整天赤日炎炎，暑热难当。而此时的嘉禾大地正值双抢大忙季节，抢收早稻，抢种晚稻，抢抓农时，刻不容缓。农民们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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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从“小暑”到“大暑”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正如宋代梅尧臣在他的《中伏日永叔遗冰》一诗中所描写的那样：“日色若炎火，正当三伏时。”大伏天一到，整天赤日炎炎，暑热难当。而此时的嘉禾大地正值“双抢”大忙季节，抢收早稻，抢种晚稻，抢抓农时，刻不容缓。农民们早起晚睡，挑灯夜战，十分辛劳。 比男人更辛苦的是那些家庭主妇，她们更需要起早摸黑，每天必须在出工前把早饭做好，喂饱栏里的猪羊，又要趁着伏天适时把家中的衣物搬到户外晾晒。许多时候，门板用凳子搁着，门板上、桌子上、蚕匾内和篱笆上堆满着被褥、布料和旧衣。还有出嫁时穿过后一直压在箱底的红衣服和那些不知藏了多少年的七彩丝线，以及红红绿绿新旧不一的碎布。此时，木板箱里的霉味、樟脑丸的气味便一股脑儿地跟着跑了出来。一到歇工时间，她们急匆匆赶回家，喝上几口茶水，便又翻弄起这些杂乱的衣服和那几样平时不常见的鲜艳，然后抓起一个饭团或米饼，边吃边走向田头。 三伏天，对于我们这些毛头小伙子来说，热，不算什么。毕竟身体壮健，抗热能力强，无非多流一些汗水。干活时，实在热得受不了了，要求队长让大伙歇一歇。生产队长把手里的工具撂在一边，朝四下里一张望，嘴巴里落下一句话：好吧！就歇一歇。其实，他自己早就想歇了，乐得来个顺水推舟。于是，大伙儿便赶紧找地方歇下，田边、路旁、树下，见有合适的地方，坐的坐，躺的躺。有的在垄沟里洗把脸，有的在树荫下抽支烟。爱清洁的人，屁股底下垫一根扁担或锄把，手里拿一顶草帽当扇子用。喜欢躺的人，身子一斜就眠下去了，怕亮光，一顶大凉帽盖在脸上，跷起二郎腿，显得悠然自在。有人干脆走向河边，扑通一声跃入河中，趁机洗个凉水澡。而女人们总忘不了在附近的地头田边摸上一把猪草。 三伏天的下午，一般要到近三点出工。吃过中饭，我常常搬条宽长凳在海根和羊妮家中间的小弄堂里午休。弄堂内只有在正午时才有一线阳光照射下来，躺在长凳上，仰面看羊妮家屋檐下黑旧的椽子，在光柱里粒粒发亮的尘埃在飞舞着、旋转着，总觉得怪怪的，这尘埃怎么老喜欢往光柱里凑热闹呢？光柱渐渐移走后，弄堂内又恢复了阴凉。有时见海根家的墙壁上有壁虎在爬行或蛰伏，我害怕一旦睡着了，壁虎会跳落到我的身上，就用蒲扇把它拍下来。壁虎受惊后，留下一条会翻动的尾巴逃之夭夭。弄堂前方是一个芦苇塘，风生水起，弄堂内总是凉风习习的，池塘那边还常常传来不息的蝉鸣声。 下午收工后，洗过澡，吃过晚饭，我就早早地把办公桌搬到公场上。社员们聚拢来，一边评工分，一边纳凉。这时场地上评分时的争吵声、男女间的说笑声、孩子们的嬉闹声、岸上河边的呼鸡赶鸭声、扇子的拍打声……此起彼伏。热闹过后，夜已深了，大家各自回家睡觉。我就用两条板凳，搁上一块门板，四根竹竿扯起一顶蚊帐，在屋外的场地上睡觉。此时，帐外月光初照，萤火点点；耳旁蛙鼓阵阵，虫鸣声声。炎热渐渐消退，天气转而凉爽。 次日清晨醒来，被单和头发已被露水打湿，连忙起床草草收拾后，把牛从水塘里牵出来，骑上牛背，然后去南生圩上放牛。清晨空气清新，丝丝凉风沁人心脾。一路上，从河边的芦苇丛里、柳树上、苦楝树上传来的阵阵鸟鸣声独有味道。这里有独唱，那美妙动听的歌喉，让人一听就会沉醉；有对唱，这边啼叫一声，那边应答一声，像是在谈情说爱，又像是在呼朋引类；有合唱，一群小鸟啁啾成一片，像是家庭聚会，又像是节日联欢。我没有外婆所讲故事里的那个公冶长的本事，听不懂鸟儿在说什么，但我喜欢听。我敬重于来自大自然的声音。除了鸟鸣，还有河水的流动声，庄稼的拔节声，树叶的飘落声，露珠的滴落声，老牛的卷草声，鸡鸣狗叫声，甚至是电闪雷鸣声……来自大自然种种的天籁之声，让我领略大自然的浩大无边，由此引起我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 多少个三伏天过去了，让我挥之不去的是当年男人们光着身子的劳动场景，女人们晾晒衣物的缄默专注的神情，芦苇塘里吹来的缭乱风声，还有父老乡亲那浸着浓郁方言的苍凉之音。这种种琐碎的往事，对我来说都已变成一种记忆，已深深沉淀在我的心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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