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69年,我下乡那时节,有线广播喇叭声是随处可以听到,而且被约定俗成为一种作息时间的标志奏响于广阔的农村大地。 春夏之交至仲秋,乃是农活最繁忙之际,早上五点钟,县里的有线广播喇叭就准时响起《东方红》之乐曲,这犹如军营里嘀嘀哒哒的起床号,我紧随
1969年,我下乡那时节,有线广播喇叭声是随处可以听到,而且被约定俗成为一种作息时间的标志奏响于广阔的农村大地。 春夏之交至仲秋,乃是农活最繁忙之际,早上五点钟,县里的有线广播喇叭就准时响起《东方红》之乐曲,这犹如军营里“嘀嘀哒哒”的起床号,我紧随着“太阳升”而赶快起床,无须梳妆打扮,烧好粥弄点咸菜,“哗啦哗啦”两碗粥落肚,掮了铁耙刮子出工去。 上午九点五十分,第二次广播的喇叭声再次响起,田地里劳作“两回烟”(两段劳作时间),肚皮已经有点咕咕叫,该是暂时歇工回家做饭了。粪桶料子一放,快步回家中,淘米洗菜、烧火做饭,手忙脚乱一阵,三碗饭落肚,稍事休息,高哼现代京剧样板戏走上田间小路。 晚上八点半,第三次的广播喇叭声停了。劳累一天,“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听过,也该休息了,否则明天早晨怕是起不了床。所以晚八点半以后,提醒大家该熄灯就寝了。 每天这三个时段的广播喇叭,合起来大约播出五个小时,广播节目的播出配合了南方农村的作息时间,可以说是达到了天衣无缝的境界。我敢大胆地肯定,当初安排这广播播出时间的人,一定是个农民出身的行家里手,否则是不会如此贴紧农民的生活习惯的。 做了十年农民,我听惯了这熟悉的广播喇叭声,捕获的“鲜鱼”有两条。一是广播喇叭教会了我高唱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我下乡的那个年代里,文化生活十分枯燥贫乏,除了屈指可数的几出革命京剧样板戏以外,文艺舞台上是一无所有。说起来恐怕让现在的年轻人有点不大相信,可我们这一年龄段的人都有着切身的体会。那时候,电台唱的是样板戏,电影放的是样板戏,广播播出的是样板戏,舞蹈跳的是样板戏,人们嘴里哼的是样板戏。每天我从广播喇叭中听《红灯记》,听《沙家浜》,听《智取威虎山》,听《龙江颂》,听《奇袭白虎团》,听《海港》,听《杜鹃山》。广播喇叭早中晚“连篇累牍”不停地放,走到家中能听到,走到田头能听到,走到大街上能听到。早上听、中午听、晚上听,听得滚瓜烂熟,听得亦步亦趋,听得耳熟能详,人人都会哼上几句样板戏。在如此强大的“攻势”面前,我岂能无动于衷?故有段时间,我竟能将《红灯记》中的所有唱腔,一字不漏地背唱下来,甚至连台词大多记得会背。这不能不归功于那只整天“喉咙梆梆响”而不用喝水的广播喇叭,它太神奇了,太具吸引力了,险些让我从此走向了三十年之后央视的“星光大道”!直到现在,我还唱得出“浑身是胆雄赳赳”等京剧段子,留下一点喜好国剧、自娱自乐的艺术因子。 二是广播喇叭“诱”我跌入写作之“坑”。那时候下乡在农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繁重的体力劳动早把我改造成“四体特勤、五谷分明”的劳力者了,与那些劳心者早已风马牛不相及。可听多了广播喇叭声,听多了每天从广播喇叭里传来的发生在身边的土里土气、琐琐碎碎的农村社会新闻报道,终于有一天触动了我已经有些麻木了的神经,似乎觉得每天除了“劳力”之外,也应该可以劳点“心”的。于是乎从写简明新闻稿开始,向广播站发去稿子。结果居然被采用了,还有几角钱的稿酬。我心中的那股开心劲儿真的没法说,由此竟一发而不可收地迷上了爬格子。这一爬,爬了半个多世纪,还未从“坑”中爬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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