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丁丑年（民国二十六年）秋，日寇进犯江南。不久，县城沦陷。抗战军兴，地方武装攘臂而起。龙太和尚的三个徒弟说，他们不愿在庙里喝酒吃肉，养肥了等东洋乌龟来杀！他们投到了义勇军。龙太和尚壮其行，却颇有点自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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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丑年（民国二十六年）秋，日寇进犯江南。不久，县城沦陷。抗战军兴，地方武装攘臂而起。龙太和尚的三个徒弟说，他们不愿在庙里喝酒吃肉，养肥了等东洋乌龟来杀！他们投到了义勇军。龙太和尚壮其行，却颇有点自愧勿如。 一年后，这支义勇军开拔去天目山后方“整训”。 龙太和尚独居庙里。晚上仍喝点酒。早睡。不出去找女人了。观音殿上，长明灯不点亮；晨钟、昏钟，概不打。地方上不宁靖，日本鬼子、汉奸、伪军、国军、游击队、土匪，搞不清，很乱。他怕惹祸上身。就让它是一座死庙吧。 立夏后的一天黄昏，龙太和尚刚舀了半碗酒，忽然山门被敲得震天响。人声嘈杂，还有“巴嘎巴嘎”。他提心吊胆去开了门，门外脚步杂沓地撞跌进来十数个女子，是被一根绳索串拴的。押队的是县城宣抚班军曹久次郎，中国通，四个伪警。久次郎握着一把指挥刀，说：“巴嘎，和尚的有。巴嘎，权借宝刹住一宿的有！”久次郎他们开着汽艇从九里汇来，原是要把掳掠的女子送去县城的，谁知汽艇在麟湖出了故障。龙太和尚颤颤地举灯看那些女子，被拴在头一个的竟是茉莉！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茉莉是反抗的，她的内衣——红绫肚兜也叫久次郎撕开，露出滚圆的白奶。龙太看着心疼！茉莉刚要张嘴说“龙师父救救我”，被龙太摇手止住。这十数个女子中，还有龙太相好过的栖凤埭爱妹，柳庄的小巧宝，另一个名字忘了。龙太和尚长叹息：这是天意，天意啊。 当夜，茉莉她们关押在观音殿上。龙太和尚引久次郎、四个伪警去香积厨喝酒。这五人都贪杯，吃咸猪头肉烧笋、蒸腌鱼，一坛糟烧舀着喝，半个时辰就被龙太和尚放倒。 龙太和尚急去殿上放人，他把自己穿的海青披在茉莉身上。茉莉含泪说：“龙师父，要逃一起逃！”龙太摇摇头，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走不得，东洋乌龟找不着人，会放火烧庙、杀村里人的。要死死我一个！” 次日清晨，龙太和尚在山门前，身披金丝绣千佛袈裟，合掌，直立，面向千顷麟湖。太阳初升。麟湖的波光金色，龙太的袈裟金色。龙太和尚仰面观天，微笑自语：“不该呀，抢我女人，不该呀，抢我女人……” 久次郎狂叫：“巴嘎，花姑娘！”举刀刺向龙太的裤裆。 薄暮中，麒麟村的赵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踉跄走来，她来为龙太和尚收尸，烧了一小堆纸钱。 陆明，1949 年生，世居嘉兴。著有小说集《野路子》，随笔集《嘉兴记忆》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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