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阙鸣珂先生刚到，自鸣钟当当敲了十响，按传统计时法是巳时四刻，上午十点钟。阙先生坐在黄花梨明式官帽椅上，喝茶，觑着眼看壁上挂的字画：中堂《柳洲诗意图》六尺宣，画洲渚碧水涟漪，垂柳葱茏，一仕女坐石鼓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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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鸣珂先生刚到，自鸣钟当当敲了十响，按传统计时法是巳时四刻，上午十点钟。阙先生坐在黄花梨明式官帽椅上，喝茶，觑着眼看壁上挂的字画：中堂《柳洲诗意图》六尺宣，画洲渚碧水涟漪，垂柳葱茏，一仕女坐石鼓凳上抚琴，侧立白头翁策杖凝神听曲。阙先生对这幅画的笔路很熟，一看就知道是慎甫外祖父梦熊先生的法绘。对联：“百岁犹晏如，新筑旧燕居。”红绫小边裱，径尺汉隶，笔路也很熟，和堂匾上“波稳处”三字，同出自慎甫岳丈竹岑先生手泽。梅兰竹菊屏条，不用说，是慎甫所绘了，但打量那画的梅花，阔笔点染，敷色古艳，不像是老友生前惯使的细笔头，近前去一瞧，却原来是翰题作的。 “好，好！有白阳之逸，气韵真不俗！唐氏一门，得外家诗礼书画之润，岂只承传有望而已。”阙先生在心底里赞叹。 （唐翰题中年后画梅花，与乾隆年间同里汤虞封之菊，合称“汤菊唐梅”。乾隆与咸丰，掐头去尾，相距近百年，而“汤菊唐梅”云云，作为一种绘画的文化符号，令人遐想不已。） 厅堂上，宾主谈笑叙旧。 翰题拱手肃敬道：“繖丈绛帐授徒，诸生有幸，教泽岂止于乡闾啊。” “世兄，这可是谬奖了呀。不佞游食十余年，能不误人子弟就算万幸，岂能居功？” “繖丈还可以大挑的——” “不佞羞与昏聩老苍为伍！” 阙先生毫不迟疑地把头一摇。 原来，唐翰题说的“大挑”，是举人会试不中还有一个出仕的机会，等六年一次的大挑，大挑一等的以知县用，二等的以学官用。阙先生的学问，教谕是随手的。但自嘉庆朝以来，教谕、训导多由休致官僚充任，彼等年迈聋昧，徒有为师之名，并无训诲之实。阙先生正盛年。阙先生放弃大挑。阙先生自谓“羞与昏聩老苍为伍”，做一个得大自在的布衣名士、画士。 “繖丈逸人高致，永为后学景望。”翰题觉得有些愧，恭恭敬敬作了个揖。接着，翰题又道出此次请阙先生来坐馆的一个愿望：他是想让先生讲学之外，像他父亲唐允恭当年绘制帆影楼长卷那样，作一幅《帆影催诗图》。翰题热切地说道： “繖丈呀，先君和先外王父弃养已经五年、六年了。学生幼受庭训，最不忍先君说的‘诗教家风断不可绝’。学生此番冒昧请求重绘帆影楼，赓续诗礼之教，繖丈可千万勿要推辞呀。” 阙先生一听，不觉莞尔，拊掌说： “想当年不佞蒙慎甫兄、竹岑老前辈抬爱，这帆影楼初成时，绘图征诗，文酒之会，何曾不相与的？世兄如今有此雅愿，不佞一定遵命。” 很快，节令过了立秋，这天气早晚凉爽，阙先生在帆影楼上磨墨濡笔，忙不停地起稿、作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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