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初次见到子恺先生,还不过十来岁,时在抗战以前。那时,子恺先生只要回到石门湾,必来我父亲于石泉先生处聚谈。
一、父亲与丰子恺 我初次见到子恺先生,还不过十来岁,时在抗战以前。那时,子恺先生只要回到石门湾,必来我父亲于石泉先生处聚谈。我虽在髫龄,但随侍父侧,子恺先生的模样、举止,已深深地镌刻在一个孩童的脑子里了。 当年,子恺先生常穿一袭灰布长衫,戴一副圆形的玳瑁色眼镜,长髯拂胸,人颇清瘦。说起来,丰、于两家,也算得是世交。我的叔祖父于云芝先生是子恺先生的塾师。我父亲长子恺先生十八岁,但他俩过从甚密,且都信佛,谈起来便十分投合。弘一法师则是他们经常谈论的话题。子恺先生每次来我家,我母亲总要精心烧一桌素菜留他吃饭,子恺先生也从不推辞,饭后还要与我父亲继续上午的交谈。父亲八十岁时,子恺先生特地寄来了一张画,画面上是仙桃八枚,“奉祝遐龄”。我父亲善画兰花,有《墨兰》册页存世。1963年父亲去世后,我写信请子恺先生为父亲的《墨兰》册页题签,不过数天子恺先生就寄来了“石门于石泉墨兰册”的题签。后虽遭浩劫,但《墨兰》册有幸为漏网之鱼。前数日我重翻册页,睹物思人,良多感慨! 二、书翰往还二十余年 我踏上社会后,终年忙于事务,后来更是迭遭变故,蛰居乡村近二十年,因而一直无缘再次见到子恺先生。但是,与丰先生之间的书翰往还,在二十余年间,从未间断过。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我偶然觅得一册页,乃弘一法师题《护生画集》诗:“生离常恻恻,临行复回首;此去不再还,念儿儿知否?”这张册页想是缘缘堂中旧物,遭逢战乱,缘缘堂骤成瓦砾废墟,堂中诸物或许有一二散落民间,也未可知。首次见到弘一法师真迹,我十分高兴,即写信给子恺先生。先生获知此事,欣喜异常,嘱我好好保存。并另题一纸,大意谓“此‘生离常恻恻’五言偈一首乃弘一法师为我《护生画集》所书,于君梦全得于石门湾某氏家中,兵燹之后极难得矣”。我将弘一法师和子恺先生的墨迹裱为一轴,珍藏在家,岂料十数年后,“文革”骤起,是非黑白一任颠倒,我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大师的墨宝竟被诬为“毒草”而付之一炬,心痛又能何如! 大概是在1972年或1973年,我又访得一扇,扇面书法为子恺先生尊翁丰斛泉老人所作。斛泉老人是清末最后一科的举人,但生前情况萧条,数十年之后,他的墨迹已极罕见了。我驰书子恺先生告知此事,并表示“您如喜欢,亟愿赠送”。子恺先生回信称“尊处藏有先父书扇,此甚难得。来示云愿以相让,但不知邮寄便否?又不知何以为酬,请酌示可也”。后来我托妻舅携扇至沪,面交给子恺先生。先生得扇后欢喜之极,急唤子女近前,连称“宝贝”。嗣后,子恺先生赠我一对联一扇面以为酬答。我生性酷爱名家墨迹,平时遐搜近访,犹恐不及,今既蒙子恺先生诚意相赠,也就欢欢喜喜地接受下来了。子恺先生赠我的这副对联:“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字秀意深,实为先生平生的书法珍品之一。后来,四川美术出版社1988年3月出版的《丰子恺书法》和苏州古吴轩出版社1990年7月出版的《墨林集珍》都收录了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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