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669年是农历己酉年，那年岁末，四十一岁的吕留良在海盐南北湖的湖天海月楼和二三知己一起度岁，写下一卷诗稿，名为《真腊凝寒集》。
 吕留良 1669年是农历己酉年，那年岁末，四十一岁的吕留良在海盐南北湖的湖天海月楼和二三知己一起度岁，写下一卷诗稿，名为《真腊凝寒集》。时隔十三年后的农历壬戌年（1682）九月，五十四岁的吕留良又来到海盐澉浦寻友访旧，驻足十八天，也写下一卷诗稿，名为《东将集》。这两卷诗稿如今基本完好地保存在《何求老人残稿》内，读之使人宛然得见吕留良当年游历之踪迹。 吕留良在二十岁左右时曾梦见泛舟大海，经过一座孤岛，孤岛上有巍峨的楼阁和苍劲的古松，其境如虚如幻，仿佛不在人世之间。二十年后，晚村登上南北湖的万苍山楼，惊觉此地竟是当年梦中所见，不同之处唯在于山峰并非孤悬海外，松树不如梦中古老，感叹中写下“梦里分明曾海外，醉中奇绝只山南”的诗句（《同商隐寅旭自邵湾步至万苍山楼次韵》），他决定在此度岁，可能与此有关。 吕留良精通医术，己酉年那次到南北湖原是为给好朋友何商隐看病。当时，他正和张履祥、王锡阐在桐乡，接到何商隐的约请，一众人等便一起到澉浦。四人志同道合，聚在一起常常谈学术、谈家国。有一天他们登上云岫山，想要观看日月并升的奇观，却未能如愿。日月为“明”，那天的不如愿似乎暗喻留良“尊王攘夷”的抱负终于不能实现，黯然神伤下，他在《同考夫商隐寅旭登云岫》中写到：“鹰上秋风争雁路，龙随冷雨伏蛟门。”忧愤而无奈，流露于笔端。 那时已是岁暮，张履祥应该有别的事，回了一趟桐乡。留良、王锡阐则留了下来。他们相约年底一起在南北湖度岁。后来，他们又招来了海宁的许大辛和海盐的吴曰夔。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一个别样的春节——他们的除夕，比世人晚了一个月才到来！这是因为这群不与世俗周旋的遗老，独依明末的《时宪历》——那一年的十二月过去，又多一个闰十二月。而如果依清朝颁的新历，则闰的是下一年的二月。这也是诗集题名为《真腊凝寒集》的意义。在世俗的鞭炮声彻夜不绝时，他们不以为然，静待三十个日夜的坚持后，他们独赏芳华。这正如吕诗中所云：“海上山深方有历，尘间寒尽岂知年！” 这段时间里，想来何商隐的病也该好了，于是这群同志常一起出游，相互写诗次韵，各道心声。这种知己间的酬唱，既是他们宣泄情感的一种途径，也是彼此坚定信念的一个支撑。在这样的背景下，吕留良写出了名作《钱墓松歌》。 《钱墓松歌》是一首七言长诗。钱墓，即何商隐曾祖之墓。钱墓之松，苍劲古老，引来留良一番形象出奇的描写。然后，诗人举紫云山的宋代古松和万苍山的明代古松为例，居然在诗中探讨起它们的年岁来——因为两颗松树大小相差不大，所以时人怀疑年代不会相差得那么久远，但是留良不这么认为，他说：“紫云未必五百寿，固当系之在德佑。万苍不止三百多，只合题名洪武后。其中虽有数十年，天荒地塌非人间。”松是正直的象征，如果不幸生长在“天荒地塌”的元代，那么也只能以年代相近的宋末或明初来命名。 吕留良偏爱宋诗，曾与二三好友一起编选《宋诗钞》。宋诗的一个特点，就是《沧浪诗话》里所鄙夷的“以议论为诗”。但是深刻的议论远比无病呻吟的抒情更能打动人，即以《钱墓松歌》的影响来看，若干年后的曾静读到这首诗，感慨不已，大受启发，进而萌生反清思想，怂恿弟子投书陕甘总督岳钟琪，遂引起一场文字大狱，甚至牵连了早已作古的吕留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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