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还是个十大几岁的小伙子，跟随着木匠师傅走村串户，讨活、学手艺。1969年初夏的一天，伴随着习习晚风，我很幸运地吃到一顿异常丰盛的端午农家菜。我边吃边听老农讲关于端午的事情，令我耳目一新的端午风俗、端午饮食，成为我年轻时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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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还是个十大几岁的小伙子，跟随着木匠师傅走村串户，讨活、学手艺。1969年初夏的一天，伴随着习习晚风，我很幸运地吃到一顿异常丰盛的端午农家菜。我边吃边听老农讲关于端午的事情，令我耳目一新的端午风俗、端午饮食，成为我年轻时印象深刻的记忆。 与共和国同龄的我们这一代人，当时都没读过多少书，我小时候只知道端午节要吃粽子。那时，母亲不管多忙，总会动手包粽子、烧粽子，告诉我们要过端午节了。至于端午的风俗、由来，我则一无所知。 1969年的那次木匠活，东家姓徐，住在海盐齐家公社齐家大队远离村庄的一处高地上。师傅带着我和小胖子为东家的独子做家具：八仙桌、账桌、大橱、断三弯雕花床、樟木箱。用的全是榉木、樟木和楝树木，在当时，这样用料的，算得上是殷实人家了。我师傅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木匠，东家觉得能请到他做家具，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对我们师徒一直特别热情周到。 那天，黄榉八仙桌刚做好，还没有刨光台面，东家手摸着还不算特别光滑的台面、裙角、环龙，欢喜得直笑。他对师傅说：“今天就用新八仙桌吃饭。” 师傅忙说不行：菜汤油泥留在桌上有印迹，刨不干净的。东家说，今日是端午，我烧了端午菜请你们尝尝，应当用新桌子。我会用尼龙纸和蚕纸板垫好，不会脏的。 听到这里，我才想起来，之前，他家门框上挂上了艾草、菖蒲和蒜头，东家夫妻俩午后一直在忙碌。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火烧云。新做的八仙桌搬到屋场，桌上六只大碗，盛着蚕豆、带壳的豌豆、切段的黄瓜、咸鸭蛋、全鸭和鱼，还有一堆小粽子。我们师徒三人和男东家各坐一边，每人面前两只小碗，一个倒酒，一个空着准备盛菜。 宽畅的座位，空旷的视野，凉风从田野吹过来，耳边是蛙鸣和鸭子的聒噪声、屋后竹林里小鸟的喧哗，眼前是师傅脸上的微笑，这让做徒弟的我和小胖子心情顿觉放飞。 东家捧起酒碗，先敬师傅。他说，祖宗传下来的，端午要喝黄酒，吃黄鱼、黄鳝，挂艾草，小孩抹雄黄，只是这里买不到黄鱼。他指指桌上的菜：“这些农家端午菜，全是自家种的和在地头捉来的。”说着，他拿起咸鸭蛋，手向上一扬，再在桌上“啪”的一敲，把破了壳的咸鸭蛋放在了师傅面前。之后又如法炮制，给我和小胖子各递了颗咸鸭蛋。 东家说，这咸鸭蛋用的是他老家高邮的做法，好吃。他拿起剥去一小块壳的鸭蛋，用筷子一戳，黄黄的油便溢出来，看看也嘴馋。这时，东家婆娘小心地捧出一只大砂锅，轻轻放在八仙桌中央。东家站起身，慢慢揭起砂锅盖，只见热气升腾，锅中还在翻滚黄闪闪的油花。他笑着说：这就是我们的端午大菜——黄鳝汤。 东家边说边拿起师傅面前的空碗，帮师傅盛了一碗。他边盛边介绍：这是老家传统的火肉黄鳝汤，不过这里没用火腿肉，用的是春节前自制的咸肉。师傅先尝段鳝肉，慢慢咽下后道：这味纯，好！ 这时，我也接过了东家递过来的鳝筒汤。我早已迫不及待，先嘬吸了一口汤，那股鲜香的滋味别提有多美了。小心夹起鳝段，未及用牙嚼，舌头挤压一下，鳝肉就化在了嘴里，鳝骨则留在舌间。吐出骨头，再喝口汤，鲜美嫩滑的鳝肉便直接下喉入肚。这样舒坦美味的口感，我是平生第一次体验到。 师傅不善酒，小半碗黄酒，加上滚烫的黄鳝汤入肚，脸先红了。东家好酒量，见我们都夸赞黄鳝汤做得好，得意地连连喝酒。他眼睛发亮，话如门前的河流，滔滔不绝。 东家说，他老家在江苏高邮，祖辈以渔为生，抗战时期，父母带他逃难投亲来到嘉兴，在计家簖上捕鱼为生。那年，“小日本”扫荡放火，整个村庄烧得只剩他住的这三间房。而他是过继到房主家的，后来成家、生子。他的儿子，和我年龄相仿。那些天，他儿子到高邮的对象家去干活，他准备来年春节期间给儿子办婚礼…… 接着，东家介绍起他老家过端午节的大餐。他说，他们那边，端午节有两道大菜：雪菜黄鱼汤和火肉黄鳝汤。他们以打鱼为生，对黄鳝很懂，黄鳝是强身健骨的补品，能除风寒、壮筋骨。自然，他会许多黄鳝的烧法，最拿手的正是黄鳝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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