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明万历年间烟雨楼图 偌大个湖，湖上只一艘雪舫。湖水黑蓝、冻涩，从船上投下一枚石子去，汪咚水又缩住了。整个下午，雪舫在南湖沿着湖滩缓缓移动，湖滩边薄冰、白雪、寒柳下垂的枝条、渔人去冬布鱼窠时钉在滩上的半
 明万历年间烟雨楼图 偌大个湖，湖上只一艘雪舫。湖水黑蓝、冻涩，从船上投下一枚石子去，“汪咚”——水又缩住了。整个下午，雪舫在南湖沿着湖滩缓缓移动，湖滩边薄冰、白雪、寒柳下垂的枝条、渔人去冬布鱼窠时钉在滩上的半截木桩、还有插在水中的菱扦竹（竹竿都开裂了），让淡淡的太阳光映照着。一只黑羽长尾的鸟在湖滩上觅食，突然“呱”一声飞起，盘旋一会，落在远处的一枝菱扦竹的顶端，蹲着，鼓鼓嗉子，瑟缩成一大朵浓墨。 舱中的三人（阿丑小孩子无此游兴，独自低头玩一个“扑满”，咂着小嘴数铜钱），父子、夫人，都有同好，他们品茗、说一会闲话，推窗眺望；白苎堰桥、颜家园、包氏园、范氏废圃、谭孟恂水香居、南陔草堂、潘尚书会景亭旧址……桥和七八处园林的亭榭宅舍都不高，都让雪埋了，成一个个起伏的银白色的圆弧。湖北侧的城墙上，一座座箭垛裹了雪，臃臃肿肿的。春波门城楼，往常楼宇黑苍苍地矗立，眼下却银装素裹，望去气势也不那么雄阔了。城墙蜿蜒西去的那边，壕股塔独吊吊，尖耸的塔刹映射着雪光。 三人倚着船窗回望湖心岛上烟雨楼，岛上雪皑皑，墙垣、祠阁、轩斋、亭台，满载雪；墙垣下，光秃秃的树木，在雪中露出萧疏、瘦硬的槎枒 。烟雨楼静穆宁谧，飞檐、歇山顶、双龙瓦脊，冰雪晶莹；回廊的高柱、雕栏、长长的直棂花窗，髹饰朱漆，黯红古艳。 君实先生让康奴把雪舫掉转头，绕过北向的石埠往南去，船两舷插的白梅红梅摇摇颤颤地荡进荷花池，停泊在钓鳌矶下。先生身披大红织锦斗篷，一步一步蹬上矶去。肇亨跟着，手里拿一把帚，康奴双手抱着个竹簏和吊桶，他们这是去钓鳌矶旁的湖心井扫雪汲水。湖心井是万历十年（1582）太守龚勉重修烟雨楼时开凿的，井通湖，康奴“索落落”放下吊桶去，“咕咚”吊一桶水上来，那井水也是黑蓝、冻涩。扫雪汲水毕，回到舱中洗壶煮水，不一刻，水滃滃沸响，先生俯身往陶壶里投下一小勺雪，水“嘶”的一声止沸，泛起雪白的细沫。再煮，复投雪，细沫漩起乳白的晕。 沈氏夫人去摆出三个青瓷瓯。 康奴在一旁瞧着，喃喃说： “老爷弄这大半日，原来格名堂就叫泛雪！” 君实先生望望夫人、儿子，还有阿丑，忍俊不禁，连声说：“泛雪，泛雪。”摆摆手，呵呵大笑。当晚，李日华在味水轩秉烛磨墨，翻开一页朱丝栏的笺纸，写下这么几行文字： “二十九日，欲往武林，以雪盛不果行，遂同细君、亨儿、丑孙携酒罍茗床泛雪，沿菱塘桥东至白苎，折红白梅插两舷而回，暮矣。” 日记未写到南湖，但既是“泛雪”（乘舟泛游，赏览雪景），从白苎庄返回甪里街清樾堂，李日华夫妇、儿子等，绝不可能重走回头路，而取道南湖，景象更殊好，是题中应有之义。我据此铺陈渲染游湖之事，谅不至于太唐突味水轩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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