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十八里桥的河水依旧流淌,只是比八十年前更沉静了。我站在河岸上,望着那几块残存在河边的桥石,它们像几颗倔强的牙齿,咬住了岁月的咽喉。 一九三七年深秋,日寇从金山卫登陆,如蝗虫过境般扑向嘉兴。十八里桥,这座横跨水陆的交通要冲,成了中日双方争夺的
十八里桥的河水依旧流淌,只是比八十年前更沉静了。我站在河岸上,望着那几块残存在河边的桥石,它们像几颗倔强的牙齿,咬住了岁月的咽喉。 一九三七年深秋,日寇从金山卫登陆,如蝗虫过境般扑向嘉兴。十八里桥,这座横跨水陆的交通要冲,成了中日双方争夺的咽喉。一九三八年春,桥身在炮火中崩塌,但渡口依旧繁忙。只不过,穿梭其间的再非商贾,而是持枪荷弹的游击队与荷甲而来的日军。 当山河破碎的尘埃尚未落定,一个身影在曹庄八里村竹丝浜挺立起来。董立发,这位笃信道教的河南汉子,乡邻口中敬称的“斋公”或“董再公”,胸中郁积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他砸锅卖铁,在村头燃起熊熊炉火。铁锤敲击的铿锵声昼夜不息,钢坯在烈焰中扭曲、伸展、淬炼,最终化作一柄柄寒光凛冽的大刀。刀成之日,董立发手抚刀锋,于王三宝茶店当众试刃。几枚铜钱叠放桌上,刀光一闪,铜钱应声而裂,刀刃却完好如初,围观众人轰然叫好。 刀有了,魂更需铸就。董立发之妻董国英,人们唤她“董婶妈”,虽缠着一双旧式小脚,却有着不让须眉的刚烈。女儿董雪青年方十八,眉目清秀中透着一股英气,能将一把三尺三寸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这一家三口,加上女婿盛阿二,便是大刀队的魂。 董立发请来流落此地的西北军老兵为教官。每日拂晓,八里村头杀声震天。几十条赤膊汉子,手持双刀翻飞劈砍。“一把钢刀三尺三,专杀鬼子保家园!”吼声震落竹叶上的露珠,惊起林间宿鸟。董立发亲身示范,将毕生所悟刀法精炼为四句生死箴言,刻进每个队员的骨髓:“迎面大劈破锋刀,掉手横挥使拦腰;顺风势成掠秋叶,横扫千钧敌难逃。”董家母女身影矫捷,刀法凌厉,渐渐赢得众人由衷钦服,“董家大刀队”之名,遂成这支草莽劲旅的旗号。 一九四〇年六月二十三日,夜字圩的稻田在暮色中低伏。董再公、董国英、董雪青伏在范家浜的草丛里,手指摩挲着刀柄。情报称,一辆日军军车将途经此处。当车灯刺破黑暗,董家母女如离弦之箭冲向卡车。董国英小脚一点,如鹞鹰扑食般率先跃上车板,刀光闪处,一名押车日兵头颅滚落;董雪青几乎同时挥刀,另一名敌人脖颈鲜血狂喷;盛阿二将求饶的司机拖出驾驶室,手起刀落。初战告捷的喜悦尚未漫开,大地忽然震颤,六辆满载日军的卡车从新丰方向呼啸而来。 大刀队深陷重围。绝境之中,刀诀化为喋血之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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