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石门湾没有公园,当我们这辈人知亊时,连镇上的几个私家花园也已败落废弃得无影无踪了。但镇西北郊的凉伞坟一直吸引着大批镇上人去游玩,它倒真正可算石门湾的一个公园。非但年轻人爱去,小孩子们爱去,就是大人们也爱到那里去散步游歇。离乡远行的游子每当
石门湾没有公园,当我们这辈人知亊时,连镇上的几个私家花园也已败落废弃得无影无踪了。但镇西北郊的凉伞坟一直吸引着大批镇上人去游玩,它倒真正可算石门湾的一个公园。非但年轻人爱去,小孩子们爱去,就是大人们也爱到那里去散步游歇。离乡远行的游子每当回乡探亲,总要到凉伞坟游览一番,并有摄影留念的。凉伞坟成了能够引起石门人乡思的一大景致。当地的画家们更是喜欢来这里写生风景,热恋中的青年更把它视作谈情散步的理想去处。 凉伞坟原是石门湾一家朱姓人家的祖坟,虽然叫坟,但丝毫没有一般坟墓的那种凄凉景象。那里是一个既宽又高的大田岗,东、南、西三面是水田,北面连着旱地,估计广达十多亩。它高出田面一丈多,所以一看地形就觉气势不凡。由于游人不断,坟头和地下的杂草都被踏得干干净净,那个墓堆已经成了孩子们跳上跳下摆擂台的土坛。记得我小时候也去参加过这游戏,它是由一个或数个小孩跳上墓顶摆擂台,其他孩子从四面八方进攻,若能把上面的孩子推下来或拉落来,就算打擂得胜,改由胜的孩子做台主,败的再来打擂。这种激烈的争夺,常常是几个孩子扭成一团,倒在地上从墓顶直滚下来,我因胆小,不太敢上去摆擂,只是跟着进攻几下以过过瘾。 当然凉伞坟的出名不是这可供孩子们玩打擂游戏的墓堆,而是这坟地上有着两棵巨大的香樟树。它们的树龄已经老到全镇没有一个人能说得清楚,它们的树干粗到要五个大人拉起手来才能抱得住,上面的小树枝也要比杭州灵隐寺大雄宝殿的柱子粗得多。两棵樟木高达数十丈,树冠郁郁葱葱,密密层层,像把撑开着的巨大的伞,罩住了整个坟地。十数里之内,只要登高一望,就能看到这两棵樟树的雄姿。有了这样高大的树木,难怪游人不绝了,也许这就叫“长堤树老阅人多”吧! 凉伞坟因为地势高,故气通。因为有大树,故阴凉。所以夏天的凉伞坟是人们最爱去的地方,“大树底下好乘凉”呗。大伏天有时又闷又热,风息全无,即使那些高厅大户人家也热得无处存身。这时的午后,就连那些很体面的有钱人也只有到凉伞坟来透口气,歇下热了。普通力作者和附近农民,则干脆把草席往地上一铺闷头睡个一下午。不论天气怎样闷热,这凉伞坟总是凉风习习非常气爽的。所以它是石门湾的避暑胜地。 我和镇上其他孩子一样,去凉伞坟玩一定要爬树。胆子大、本领好的可以爬到高的树枝上去,机灵的还能捉到松鼠。因为树枝粗壮,故骑坐在上面很稳当,吃糖果,看书都不妨碍。如果两个人上去,还可对坐着玩一种叫“车马炮”的游戏。可惜我没有爬到高树枝上去的本领。但恰巧靠西那棵大樟树,在离地一二尺高的地方横生出一根又大又长的树枝,几乎与地面平行着伸向东南方,其中很长一段还凌空在水田上面,上面足可坐几十个人。它便归我们这些爬树本领差的孩子和女孩子所有,在这根很低的横枝上爬爬是不会有危险的。它也好像是天然的桌子和凳子。那些上了学的孩子也常在课后去凉伞坟游玩或复习功课,特别是到了大考复习时,好多同学都到那里去温习功课。书看累了还可站在横枝上做体操,或沿着树枝往外走,一直走到凌空在水田之上的枝梢上去以试试自已的胆量。最近我还得知丰先生的子侄辈,如陈宝、丰桂、林先、宁欣、华瞻、元草、一吟等在石门读小学时,每逢暑期大考前也都结伴到凉伞坟的大树底下温习功课的。那棵粗大的横枝不知伴随过多少代石门湾的学子! 可惜我读小学以后就永远无人再到那里去温习功课和游玩了。因为一九五四年当地遭受了一场特大涝灾,所有的水车都架到了田头,农民夜以继日地车水排涝,连城镇居民、职工也组织起来去支援抗洪踏车。一下子镇上车木店的车扉板脱了销,派人到附近各镇去买,也全部断了档。各地纷纷告急,没有车扉板如何车水?如何抗洪?县抗洪指挥部对这个问题非常着急,因为千家万户的水车,需要的车扉板何止于千万张,而哪里又能一下子弄到这么多车扉板的木料呢?最后人们想到了凉伞坟上的大树,因为樟木做车扉板是最理想的,又韧又软,做起来容易,用起来轻快耐用。于是一棵不知经历过几百个春秋的大樟树被伐倒了,并且全部被锯成车扉板投入到这场全民抗洪的战斗中。为了帮助人们战胜天灾,这棵雄伟的大樟树终于粉身碎骨,化成了无数小木片。这之后,另一棵剩下的樟树又在大跃进年代里不明不白地被砍倒了。从此石门人永远失去了这个可供游息乘凉的风景点。 常言道:“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凉伞坟的大树不但供我们乘过凉,还帮我们救过灾。我想为了替地方救灾,倒伐掉前人所种的大树,大概前人是不会怪怨的。但是体验过大树的好处,并倒伐过前人所种的大树的我们,如果不想也去替我们的后人种下几棵有用的大树,那我们还能有资格被后人尊为前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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