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嘉兴南汇旧景,图中河边靠又称美人靠(彭艺影提供) 嘉兴已故耆宿董巽观先生有一笔记,记当时之社会情形,其第十一条云:曾任清廷官吏之家中墙门内,一切匾额、行牌等照常陈列。 董先生所记,过于简。我从老辈所闻
![]() 嘉兴南汇旧景,图中河边靠又称美人靠(彭艺影提供) 嘉兴已故耆宿董巽观先生有一笔记,记当时之社会情形,其第十一条云:曾任清廷官吏之家中墙门内,一切匾额、行牌等照常陈列。 董先生所记,过于简。我从老辈所闻,辛亥前,嘉秀两县做官作吏的旧家不少,有居于小西门柳岸的某姓,其家世袭武职,某姓本人曾官秀水县分防新城(新塍)镇千总,统辖马步战守兵丁二十名,有快呼船两艘,蒙古种羸马一匹。这位千总的家,居邻学子弄,小时候吃过不少蒲家的保福饺子。他和蒲作英幼年曾同砚,在老儒姚磐石的蒙正学塾读“三、百、千”。蒲作英二十二岁考中秀才后,蒲家的声誉一度在学子弄、柳岸一带弄得很响,但终因作英在仕进上无望,这小子又画画、浪迹江湖去了,所以千总家仍是首户的门第。千总的人品,可以说集中了嘉秀两县士人的特点,文儒、守礼教。他虽是武官,在吃食上头最钟爱白斩鸡,却一生从未杀过鸡,他见了鸡血头就晕、冒冷汗。他在驻防新塍时,分防所隔壁有一白鸡面店,千总是老吃客。这家店的厨娘有几分姿色,屁股肥大,腰很细;千总每天清早过去喝二两高公兴糟烧、吃一块白斩鸡,满脸放红光,眯细眼贼亮,在厨娘的屁股上溜来溜去。他完全可以借酒盖脸,趁厨娘来收拾盘子时摸一把,摸就摸了,他是带兵的千总老爷!可千总刚出手就缩,低头弯腰装着去挠靴袜里的痒痒。 “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千总可是先王教泽之下的“官爷”啊。 辛亥那年,千总早就卸任在家吃老米饭了。千总已衰迈,步履蹒跚,磕磕撞撞的,可脚上终年是一双黑高帮三寸厚粉底官靴,趿拉着,一歪一倒。千总家从后院望出去,是已废的秀水县县衙,每天总看见三四个蓬头散发的叫化子,坐在大堂门口捉白虱、孵太阳。千总是武秩,从不去县衙听鼓点卯,但县衙的官威他是熟知的,受百姓们敬畏;所以,县衙已然废弃了,千总家的厅堂上依旧挂着那块很大的匾,上书“保境安民”四个径尺黑泥金颜字。这匾是新塍乡绅应千总请求送的,千总说:“诸位父老,下官执役于此十数年,却要致仕了。下官平时是连一只鸡都不敢杀的,所幸四乡安靖,兵丁们并无滋扰。下官凭此倘蒙父老抬爱,慨赐一匾,下官是要感恩弗尽哩。”众乡绅听了,齐声道:“总爷大人,治下们才要感恩弗尽哩。敝镇多年未闻贼盗,商民庆额,是大人的武略之功哩。”乡绅们商议一会,都觉得送匾是一项人情,不送不合礼,于是就送了。那大匾下面是一个黄榉长条几,供着木制的行牌,葫芦形,两个半烧饼大小,云头如意纹,绿底红字“秀水县协副将署分防新城镇千总某某”,这是发令的凭执,出巡时别在腰眼里。还有一把铁锈斑斑的弯刀,一支散绺的马鞭,一顶铜顶子无翎的红缨官帽,都在一起受尘。这千总后来中风了,口、鼻、眼都歪,流的眼泪、鼻涕、口水,也都歪歪溜溜的。再后来,千总死了。千总爷死去后,他家中始终供奉着匾额啦,行牌啦,弯刀啦,马鞭啦,官帽啦,这些怀念胜朝的劳什子。 大多的民众,对此不以为怪。觉得千总家是吃过清朝俸禄的,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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