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瓜船都在夏季来,一船船西瓜、白梨瓜、黄金瓜、老婆婆瓜、金鹅蛋、青皮绿肉(瓤)汪得儿,汪得儿,慢慢地摇进城,拂着帮岸上柳树浓绿的枝条,穿过小石拱、石板平桥、跨河的水阁,傍着栉比的河埠(临水人家都有石河
瓜船都在夏季来,一船船西瓜、白梨瓜、黄金瓜、老婆婆瓜、金鹅蛋、青皮绿肉(瓤)……汪——得——儿,汪——得——儿,慢慢地摇进城,拂着帮岸上柳树浓绿的枝条,穿过小石拱、石板平桥、跨河的水阁,傍着栉比的河埠(临水人家都有石河埠,外侧安装木栅栏杆,俗称“美人靠”),一点点往前移动,手中的橹桨轻轻摇晃,叫卖声也是轻轻摇晃的,在水上: “哎——甜瓜来口欧。” “哎——甜瓜来口欧……” 家家的河埠上,最欢乐的要数孩童。天热,买个西瓜或白梨瓜,去水里洗一洗,坐在河埠阴凉的石阶上捧着吃,那是顶顶惬意的。 瓜船是有色彩的。那么多的瓜名儿,颜色不相同。瓤也是。西瓜的瓤,有大红、浅红(神面)、蜜蜡黄、白的(瓜皮、瓤、子皆白,人呼“三白”,为西瓜中异品)。西瓜包甜曰“包拍”,是那时候的嘉兴说话③。 老婆婆瓜的皮色如琥珀。 金鹅蛋(香瓜)的色泽,比黄金瓜还纯,金黄光洁,无一斑点,喷香!瓜很小,一手拿起两个。 吃瓜的季节过去了。卖菱卖藕的船来了。藕在河里洗濯过的,清清爽爽,玉白色;长而圆滚滚的一节,切薄片堆起在蓝边瓷盘里,诗人好说雪藕下酒。那时的嘉兴诗人,还管范蠡湖种的藕叫“杨池藕”,比方成“西施臂”,这是由藕的雪白粉嫩产生出来的绮思!菱船是最小的瓜皮艇,一个人拿一支桨,悠悠的,打桨而至。鲜鲜南荡菱(彼时南湖菱咸称“南荡菱”),舱里小半是水,菱沉浮在水中,菱是圆角的,碧绿生青,间或氽着几只鲜红的环角菱,极惹眼,很有趣;那是卖菱人(多半是妙龄的渔家女),有意无意的点缀。 柴船也是有色彩的。黄的麦秆稻草,青的桑条,乌黑荚壳的蚕豆梗,白生生的麻骨(剥掉皮的苎麻秆子),都是可以看上几眼的。 便是清早倒马桶的粪船,它也是有几分色彩的呐。大粪自然是难以入眼,但各家各户的马桶,紫光漆的,红漆的,黑漆的,白木的,描金雕花的……摆到一起就是驳杂斑斓。倒马桶的粪户,粗夯汉子,黑布裤衫,赤脚草鞋,他挺胸凸肚站在船头上那一声大喊: “倒——马桶口来!”
真是声震瓦屋,气冲云天。不一刻,各家河埠头刷洗马桶的响声,哗哗哗下雨般的汇成了一片。
每天的清晨,星月蒙眬,粪船从春波门狮子汇来,从澄海门通济河来,从通越门莫家湾来,从望吴门月河来。粪船上的倒马桶和河埠的刷洗,其声嘈嘈,搅动酣梦,给这座城池带来一天里最早的生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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