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过去的农村缺医少药,有病看中医的多。中医生那时叫郎中先生,印象中他们多有一定年纪,且医术高超。他们只需给病人搭一搭脉,看一看舌苔,就知道得的是什么病,该服什么药,神奇得很。在乡下,哪个村子没有弥漫过煎药时四溢而出的药香?哪个老人没有喝过苦
过去的农村缺医少药,有病看中医的多。中医生那时叫郎中先生,印象中他们多有一定年纪,且医术高超。他们只需给病人搭一搭脉,看一看舌苔,就知道得的是什么病,该服什么药,神奇得很。在乡下,哪个村子没有弥漫过煎药时四溢而出的药香?哪个老人没有喝过苦味很重、从一只药砂锅里倾倒出来的汤药呢? 没有不生病的人。村里一些半生被病魔缠身的老人,几乎与药砂锅为伴。家门口的道路上,总能看到倒在那里的一堆堆药渣。据说药渣要经过路人的踩踏才有药效,踩的人越多,效果越好,病人也就好得越快。当我知道这一奥秘后,每次看到路上的药渣,从不跨过去,而是踩着走过去,哪怕是赤着双脚也要踩上几脚。 记得最早闻到药香是在隔壁邻居家,从最近的距离闻到从一只被炉火熏得漆黑的药砂锅里散发出来的草药味时,就觉得那是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药香从屋子里一缕缕飘散出来,愈来愈浓。小泥炉安在生肺痨的邻居大伯的灶间,药煎好后,由他的妻子将冒着热气的汤药送到床前,病人撑起身子,爽快地喝了下去。也许已病入膏肓,没过多久,那位邻居大伯还是走了,没能活过一个甲子。那小泥炉的火灭了,药香依然弥漫满屋。 我年轻时身体很瘦弱。有一年夏天突然病了,郎中先生看过后,说是“脱力”了,服几帖中药调理一下就好。父亲从镇上的药店里抓回三帖中药,打开一包,摊在桌子上,里边装的似乎都是根根皮皮、柴柴草草、黑不溜秋的东西,从没见过,只认得有几颗红枣、几粒枸杞子什么的。父亲从碗橱里找宝贝似的取出一只药砂锅。这只药砂锅祖父用过,父亲用过,母亲也用过,现在轮到我用。父亲先是加入大半砂锅水,然后试着把整包中药放入砂锅,蓬蓬松松的草药像有弹性一样,揿了又揿才盖上盖子。煎药时先用旺火煎,水烧沸后,改用文火,热气不断地往外冒,不断地冲撞着砂锅盖,发出“卜渎卜渎”的声响。草药煎好后,端到我面前时,我完全遵照父亲的要求,仰起脖子“一口喝完”。喝完后不由喊出长长的一个“苦”字。煎完第一遍,再煎第二遍,甚至第三遍。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三帖药喝完,父亲又买来一个羊头,给我增加营养滋补身体,病自然就好了,而且好得很利索。 中药历史悠久,中国人在他喝水的时候就开始与在空中飘散药香的汤药结缘了,几乎所有的中国家庭都备有一只既惧怕又亲切的药砂锅。是呀,在过去,哪有中国人不喝这样的汤药呢?哪有中国人不懂得煎药呢?中国人做人的规矩、程式;处事的严谨、精到,以及为人友善、敬老爱幼的传统,仿佛也从煎药中获取了营养。曾经听一位老中医说,中药的药效与煎法关系极大。按照中药的习性,下锅有先后之别,火候有文武之分。解表的药要用“武火”,滋补的药要用“文火”。煎时要细心看守,不可炭多火急而沸出,亦不可煎过头而药枯。火候得当则药之气味不损,始得速效。听后,不由得肃然起敬。 煎药的整个流程是中国人独有的,从远古至今,一样的方法,一样的心愿。药砂锅在中国家庭虽不太醒目,但从不被遗忘,有人病了,就像肚子饿了想起土灶一样想起药砂锅。 我一直怀念乡下的生活,村上的几十户人家,家家都有一只药砂锅,平时底朝天或放置在灶台,或搁置于碗橱上端,一旦有人得个小病小恙,只要谁家煎起中药,整个村子就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左邻右舍、亲朋好友闻着了,纷纷前来探望,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整个村子也就弥漫着浓浓的亲情和友情。有一天药香消失了,药砂锅重新以底朝天的姿态闲置一旁,这一家人就平安无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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