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香烟，对桐乡农民来说是样生活中离不开的好东西，家里来了客人、路上碰到熟人要分，在田里干活解闷时要抽，饭后休息也不忘吸它一两根。以前农民抽的是价格便宜的烟，常自嘲为蹩脚烟破香烟，遇人总抽出一根，淡淡地说一句来，破香烟吃根，一般是大前门、飞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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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烟，对桐乡农民来说是样生活中离不开的好东西，家里来了客人、路上碰到熟人要分，在田里干活解闷时要抽，饭后休息也不忘吸它一两根。以前农民抽的是价格便宜的烟，常自嘲为“蹩脚烟”“破香烟”，遇人总抽出一根，淡淡地说一句“来，破香烟吃根”，一般是大前门、飞马、雄狮牌，好一点的也才红双喜。 但上了年纪的老人抽的，普遍是一种没有包装的散装烟，桐乡人叫“潮烟”，又叫老烟。这种烟丝不像过滤嘴烟那样干燥邦硬，有点潮湿柔软，想来这就是它叫潮烟的原因吧。潮烟价格比破香烟更便宜，适合烟瘾大又节约缺钱的农村老人抽。桐乡又是晒红烟的产地，所产烟叶素以色泽红亮、质地柔韧、油分丰润、不易破裂、香味浓郁、品质优良而著称，其和杭白菊、小湖羊皮并称为“桐乡三大宝”。因此，当地普遍能买到便宜的烟丝。 那时，我经常看到隔壁的大阿四爷爷抽这种烟。夏天傍晚，夜粥吃过，邻居们陆续搬着小凳来到大阿四家的白场上乘凉，此时，大阿四早已悠然地躺在藤椅中了。他慢笃笃地从上衣袋里掏出一个银灰色的小钢盒，打开，抽出一小块棕褐色的烟丝，装在烟管的头上。潮烟管是用细竹自制的，春笋挖完后，到竹园里找一根笔直又还没长高的嫩竹，修剪一下，用一根伞骨子戳通就可以了。竹子的根部比上面略大，可以当烟嘴，当然考究点的烟管是买来的，杆子比较纤细有光泽，拿在手上滑溜溜的，嘴是用铜制成的，牢固地套在杆子上。 潮烟塞满烟管的嘴后，大阿四爷爷取出一张类似黄纸的纸，叫“霉头纸”，慢慢卷好，然后用火柴点着，又马上吹灭。霉头纸的功用类似于打火机，要吸烟时，大阿四爷爷的嘴角嘟起来，形成一个圆形，然后照着霉头纸用力一吹，发出“霍嘟”的响声，这样，霉头纸就被点燃了。将霉头纸放到潮烟管的嘴口，点着潮烟，猛吸一口，又赶紧将霉头纸用手甩几下熄灭，嘴中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同时吐出几缕烟雾。一管潮烟，一般吸两次，霉头纸要吹两回，抽完将潮烟管重重在地上或凳脚边敲几下，把烟末留在地上，将霉头纸的火星踩灭，这相当于别人抽一支烟的感觉。大阿四爷爷吃完一管烟，开始慢悠悠地和人讲老底子的事情，烟不吃完，他很少开口。有时，邻居会递上香烟，让他换换口味，大阿四爷爷摇头，“吃惯了老烟了”。长年累月，他的潮烟管就变暗黄色了，烟管的嘴也熏黑了。乘好凉，村民搬着凳子回家睡觉，第二天一早，大阿四老伴扫白场时，会发现留下很多潮烟痕迹。她总会埋怨一句：“死老头，又吃介多烟。” 屋前的山甫太爷爷也抽潮烟，他的烟管和大阿四爷爷的有所不同，管上系着一根线，连着一个装潮烟的椭圆形木质烟盒，分为盖子和放烟丝的底部，中间用线穿着，用起来十分方便。山甫太爷爷常说，饭后三管烟，快乐像神仙，饭后抽上几管潮烟，十分惬意，一天劳作的疲倦顿时消散。外出割草时，他也是烟管不离手，割累了，坐在岗滩上抽上一管烟，休息几分钟，然后干起活来才有劲道。这小小烟管是农村老人的宝贝，一刻也离不开它，吃几管潮烟成了他们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也是最主要的休息方式。他一管烟后，便坐着和我们几个小百戏讲白蛇传的故事，我们在烟雾缭绕中听得津津有味，总央他讲完再讲，他不肯，他的孙女便夺下他的烟管，急得他连说“好，我讲，我再讲。”我们哈哈大笑。山甫太爷爷的潮烟管捏到了他93岁那年，那年夏天，他割草时不慎摔倒，半个月后便去世了。五七辞台子仪式时，那根潮烟管也烧给他了。 潮烟管有时也是大人教训小孩子的工具，孩子们一听潮烟管，有些吓。听我母亲说，我外公对孩子管教极为严格，若是看到他们不认真吃饭、饭桌上掉下饭粒、坐姿难看，就会用潮烟管在饭桌上敲几下，以示教育，所以舅舅他们一见此状，便会安静下来，埋头扒饭。母亲对外公那根乌黑的潮烟管印象深刻。桐乡俗语还有叫“关子头牢敲潮烟”的，形容一个人话讲到最关键时不继续说下去了或一件事做到最要紧处又不做下去而停下来做别的事了。 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了，即使农民也抽起了利群甚至中华烟等高档烟，香烟品种也多了起来，潮烟早已失去了市场，连老人们也都有些嫌弃它了，而村民种植晒红烟的也已不多。所以，现在的年轻人知道潮烟的恐怕已不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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