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而当过了农历七月半,故乡那条窄窄的青石板街上,许多饭馆门口午前就会挂起一只两只杀白的肥羊,这是店家招揽主顾的活广告做罢午档生意,这白羊就斩块落锅,每家大厨都有自家独特的佐料,只三伏晒出的酱油、糖、黄
而当过了农历七月半,故乡那条窄窄的青石板街上,许多饭馆门口午前就会挂起一只两只杀白的肥羊,这是店家招揽主顾的活广告——做罢午档生意,这白羊就斩块落锅,每家大厨都有自家独特的佐料,只三伏晒出的酱油、糖、黄酒都一样。这时候当街一口口行灶的灶膛桑柴火一片火红,大铁锅上面扣着当锅盖的几只瓷盘“卟卟卟”掀得欢,浮着一层厚厚羊脂的汤溢出让人流涎的浓香,吊足小镇人的胃口。 家乡待客或办喜庆酒席没有一只红烧羊肉的大菜,那是很失面子的事。上海或者别的城市来的大客人,早上家里人总要领他们去吃一碗“酥羊大面”,到下半昼还要上“全宜兴”买一碗“紧汤羊肉”上桌待客。这时候,每家大厨腰间围着一块围裙在羊锅边笑脸迎候,人人手里拿一把利剪,顾客点腰窝便挟一块腰窝,要腿踵便腿踵,“嚓嚓”剪子一翻剔去骨,把羊肉装在蓝边青花高脚碗里,随手一扬一勺原汤,撒上青蒜末姜末。有大厨名美忠者矮而胖,大肚溜圆,喜眉笑眼,满脸汗油,他饭馆的羊锅胜擅一个县城。这“紧汤羊肉”委实好,特别红润,肉酥,却不烂,肥,但不腻,故此不消一个时辰,每每羊锅就朝天了。使饕餮的顾客都常常因为赶去得稍迟而望锅兴叹。至今忆及,他那样子犹在眼前。一下子唤起幼时去他那里吃“酥羊大面”的情景。 那是一个立冬日清晨,父亲把我从热被窝里唤起,洗脸之后,拉了我的手赶紧出门,说是去吃“酥羊大面”。晓风浸寒,清霜铺地,街路上稀有人影,西寺的山门紧闭。离寺不远的“全宜兴”羊肉面馆那盏风灯在青石板面上映出一片亮堂的光影。跨上石阶,只见店堂里面香气氤氲,人头攒动,已满是吃头汤面的主顾。肩头上搭一块灰不溜秋掸布的小二倌早殷勤迎出来,带里面寻个空位让坐下,随之一声响亮的爆口“腿踵一碗加底”,只消停,一大碗的“酥羊大面”已经端放到面前,没忘在我面前布一个空碗,两双筷子,笑眯眯道一声“慢用”。 “酥羊大面”不愧是冬日故乡一张特别靓丽的名片。端的好面!一个青花大碗里玉色的细面汪在浓汤里,上面一大块红亮的“紧汤羊肉”,撒一撮青蒜末,还没举筷子,先汪一嘴口水。我敢说在江南,找不到滋味能出其右的面条来。可不,几十年过去,回味那次父亲带我吃的“酥羊大面”,现在还齿颊生香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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