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底子过年，村上人提前两三天，或三家或两户要合杀一头年猪。我家常与叔叔家合，如果去年是叔叔家杀的，今年必定轮到我家。大多农户自己不敢宰杀，村上阿三胆子大，皆邀他来杀，日久便成了杀猪猡师傅。人们当面尊他声三师傅，背后叫他杀猪猡阿三。 杀猪不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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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底子过年，村上人提前两三天，或三家或两户要合杀一头年猪。我家常与叔叔家合，如果去年是叔叔家杀的，今年必定轮到我家。大多农户自己不敢宰杀，村上阿三胆子大，皆邀他来杀，日久便成了杀猪猡师傅。人们当面尊他声三师傅，背后叫他杀猪猡阿三。 杀猪不仅要胆大力大，还须技术好，懂礼数。小时我曾看到过阿三师傅杀年猪的全过程。那天阿三走到棚头，嘴里唱着吉言：“前脚拖出三千里，后腿还在猪棚里，猪猡年年养得出，日脚泡在蜜罐里。”他唤我父亲将猪栏搁起，自己守在一边，吆喝一声，猪听到陌生声音，欲往外逃，等猪前脚勉强跨出，他飞快伸出右臂，一下子将猪的后腿擒住，与此同时，阿三使劲将猪腿一绞，猪号叫一声，痛翻在地。阿三马上用两膝压住猪背，三下五除二用麻绳将猪腿紧紧缚住。接着把猪扛到正屋前，按在两条并拢的长凳上。凳旁早已放着洋铅桶，桶内撮一撮盐，边上还有一盆清水。这时阿三捋起袖子，嘴里衔着一把明晃晃的专用尖刀，先用左手扳住猪下巴，将嘴捂住，然后右手操起尖刀，说时迟，那时快，刀尖指向喉管，凭借经验，瞄准角度，直插到底。这一刀，靠的是技术，做到“一记头过门”，使猪叫不出声，这动作称为“闷声大发财”。如果一刀不解决，主人会觉得不利市，师傅的工钿也就不会要了。 我们小孩子站在远处看，不能说话，怕冒犯猡神。只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母亲连忙将铅桶接住猪血，一面用盆里清水兑下，一面用勺子搅拌几下。父亲提来了两桶沸水，倒入煺毛用的大缸内。阿三将绑索解开，把整只猪猡揿入缸里，让其淹没。乘水烫，阿三不断翻动猪身，使猪皮受热均匀，且用尽全力，将猪毛一把把抓下来，累得满头大汗。尽管师傅手段高强，可猪毛不可能全部拔除。于是他在一条猪腿的膝骨处划开一个口子，用铁棒插进皮层，上下左右划动，尽量让皮脱落，然后用嘴对着口子吹气，直把猪皮吹得鼓鼓的像只皮艇，再用刮子把未曾抓尽的残毛通通刮去。 煺白后，阿三用斧子开膛对劈，叔叔家取走半只。我们自家的一半，多了一个猪头。阿三按照父亲吩咐，将前脚、后腿、肋条、项肉进行初步分割。母亲打算着将猪头和部分条肉腌起来，项肉剁碎后用作粑粑馅子，后腿制成“焐酥藏”，到大年夜饭时全家共享。其他的前腿、条肉摊放在蚕匾内，上面贴一小方红纸，以示生活红火。当天晚上，炒一点韭菜肉丝，主要就烧煮一锅肚肺汤及焯一锅滚血汤。家乡人说：喝碗肚肺汤，肠道更通畅；尝尝滚血汤，明年财富旺。父亲邀来几位常客，一起小酌共享，全家人已开始品到了年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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