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味的复古往往会弄出笑话，我有一次到一个理发店里，见招牌上写着理發，便同老板说：理发的发字好像写错了！老板笑着说：呵呵，这个你就不懂了，这个字就是头发的发的繁体字！吾乡将繁体字称为老式字，字与人情一样，尊老往往不及爱幼，除了一味复古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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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的复古往往会弄出笑话，我有一次到一个理发店里，见招牌上写着“理發”，便同老板说：“理发的发字好像写错了！”老板笑着说：“呵呵，这个你就不懂了，这个字就是头发的发的繁体字！”吾乡将繁体字称为“老式字”，字与人情一样，“尊老”往往不及“爱幼”，除了一味复古的人们，“老式字”确实已经不太有人愿意写了。虽说“易简而天下之理得”，文字简化本是正常的事情，然而有些“老式字”却不好随随便便简化，比如“麵”字，一经简化，同“面孔”的“面”成了一个字，倘若古代的识字人穿越到现代来，见着各式“面”店以及“炒面”、“干挑面”尤其是“刀削面”之类，想来必会以为是黑店的吧？当然，一味复古，倒不如从众为好，“麵”字不妨写作“面”，反正古人也已看不见了，现在人见着“刀削面”，也绝不会以为是用剃刀刮面孔的意思。同样的道理，“桐乡阿能面”，当然不是桐乡人“阿能”的面孔。 麵，《说文解字》作“麫”，本是麦末、面粉的意思，用麦粉做成长条形的东西，过去江浙人称之为“面梗”，北方人称为“面条”，现在则都简称为“面”。我本南人，在北方也住了很长时间，对于吃一向不甚讲究，唯独香菜与面条却是能不吃则不吃，尤其是放了香菜的面，则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因此我之于面，所知甚少，知道阿能面虽在好多年前了，不过一个人却从没有去吃过，孩子喜欢吃，我偶然做做陪客而已。早先时候我将“阿能面”叫成“咬能面”。吾乡读“阿”有两音，一如“咬”，一如“鸭”。有一次陪孩子吃早饭，我懒得走路，便说：“我们到对面去吃咬能面吧。”孩子迟疑了一下，说：“不是咬能面，是鸭能面！”我问：“你怎么晓得的？”孩子答曰：“哎，阿能面很有名的，大家都叫鸭能面，不叫咬能面的，爸爸，你落后了。”自孩子的“诲人不倦”之后，我当然“从善如流”，自此便再不敢叫“咬能面”了。由此倒不禁想起李审言先生书里说的，他说吴方言有读“阿”为入声的，也就是相当于“鸭”的读音，李先生说是错误的。照此来说，我之读“阿”为“咬”，想来应该是能得李先生赞许的吧。不过，语音流转本属平常之事，不必大惊小怪，李先生不免太泥古了。 我在乡时，偶然吃过几通阿能面，当时只道是寻常，到了北京，盛情难却，也同朋友吃过几次面，大多是勉强下咽，吃完后常常半日不舒服，这时才想起阿能面的好吃来，我自信这与所谓的乡情是没有半点关系的。在北京，有时听朋友们说起他们家乡的各式面如何如何好吃，我真想造一句谚语出来同他们说：“俗话说得好，北有兰州拉面，南有桐乡阿能面！”只是他们的家乡面在北京都能吃到，阿能面却一家也见不着，我说了，总怕有吹牛之嫌，弄得不好，面子倒没有赚着，反而为人所笑，大是划不来的事体。于是乎只能沉默是金，心里便时时盼着阿能师傅能到北京开一家出来，好使北漂的杭嘉湖人如我者不仅能随时吃到家乡味道，而且还可以带着北方的朋友去吃，我想，生意应该也还是好做做的吧！ 吃与谈恋爱到底是不一样的，谈恋爱，错过就错过了；至于吃，只要晓得了它的好，什么时候都来得及，于是乎我后来回乡的时候，便常常带孩子去吃阿能面，有时甚至是一个人去的。桐乡城里，凡是面店，似乎大多贴着“阿能面”、“阿能徒弟面”之类的招牌，于是乎本地人有所谓“正宗”、“不正宗”的说法，照我的意思，招牌实在也是无所谓的，主要还是看味道，味道是最骗不了吃客的！近年来，阿能面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大到连吾乡大麻也有了分店，招牌上写着“阿能面”，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正宗”，但味道确实是极好的，否则就不会从早到夜有生意。我每次去吃，没有一通不排队的。我今年到南浔白相，在街上见到“桐乡阿能面”，惊讶之余，也颇感光荣。听朋友说，杭州也已经开有阿能面店的。老底子的杭嘉湖一带，桐乡拿得出手的特产不多不少，比如高桥糕、杭白菊、辣酱之类，可惜如今也渐渐喊不响了，幸好有了这阿能面，总算为桐乡赚足了面子的。 我对于吃，极是古板不知变通，到阿能面店，从第一次吃直到现在，在桐乡也好，在大麻也好，永远只点一碗三鲜面，吃来已觉是面中的至味，就不必再换一样了。伟大领袖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除了三鲜面，我对于阿能面店里其他的面，自然是不敢妄言的。据内人说，阿能面店的各式干挑面最好吃，孩子说是青菜肉丝面最好吃。他们两个倒同我不一样，到阿能面店里，不仅仅只点这两种面的。我问内人，阿能面店里其他的面味道如何？她说：“味道都不错的，比大麻面好吃！”内人最是一个重“爱乡主义”的人，一提到吃，“主义”瞬间便没有了。我尽管狠狠地批评她的没有骨气，然而内心不免也想，阿能面既然对于“主义”有如此强大的摧毁力，其味道当然只能是绝好的了！ 曾经阿能难为面，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对于阿能面，实在是没有一点意见的，唯一的遗憾，则是到过好几家阿能面，都吃不到拌面。倘若阿能面店的单子上能再加一种拌面，自然就最好不过了，猪油、酱油、小葱，随便一拌，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味道，应该是很多人心里的美好记忆，不单单是我一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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