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期我们聊到嘉兴话里两个和六有关的时令话，那就是六月债和六月里冻杀绵羊，什么意思？这期来说说。 先说什么叫六月债？这话原指马上就归还的债，吴语中用它来比喻回报或者报应来得快。比如伊做生意专门捣糨糊，这次自己也被人骗了，真是六月里格债。这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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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我们聊到嘉兴话里两个和“六”有关的时令话，那就是“六月债”和“六月里冻杀绵羊”，什么意思？这期来说说。 先说什么叫“六月债”？这话原指马上就归还的债，吴语中用它来比喻回报或者报应来得快。比如“伊做生意专门捣糨糊，这次自己也被人骗了，真是六月里格债。”这是指报应。指回报呢？比如“昨天刚刚请伊吃夜饭，今朝伊就要请我吃茶去，真是六月里格债。”嘉兴人说“六月债”往往还和“还得快”连在一起说，叫做“六月债，还得快”，以强调回报的迅速。 “六月债”这句话在元杂剧里就有了，《六十种曲》里的南戏《杀狗记》、《幽闺记》（即《拜月亭》）是元末四大南戏里的两个著名剧本，《杀狗记》描写家庭矛盾冲突，里面就有“六月债，还得快，两锭钞也在此了”的唱词，《幽闺记》里也有“六月债，还得快。禀老爷，打多少？”甚至《金瓶梅词话》第二十四回中也写到：“六月债儿热，还得快，就是甚么打紧！” 明代万历年间在民间流行一种时调小曲叫做“挂枝儿”，嘉兴人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中记当时的人们“不问南北，不问男女，不问老幼良贱，人人习之，亦人人喜听之。”明末苏州人冯梦龙后来就编写了一本《挂枝儿》，其中一首《识破》就用了“六月债”一词，我们来读读： 俏冤家，人说你无长爱。容易浑，容易好，容易丢开。你闪人，人闪你，好似六月债。人闪你恼不恼，便知你闪人该不该。识破你闪人的心肠也，只怕睬也没人睬。 歌曲写情人初识时那种追了又逃的若即若离样子，形象生动，恍如眼前。既然老祖宗都是这么用“六月债”来形容“还得快”，后人自然也一路说了下来。只是到如今，大家很少知道为什么还债单挑六月来说，难道其他月份的债还得不快吗？我们说，确实是这样。因为在古代农业社会中，人们常常是秋后算账。如果你的债务正好是在青黄不接的农历六月所借的，那么只要到七八月秋收后，新谷一登场就可以收谷子还债了，岂不是很快！ 再来说说“六月里冻杀绵羊”，吴语中常用它来比喻故事情节曲折丰富，也就是说来话长。好比张家姆妈和李家姆妈讲张：“钱家顶小格位姑娘一年里厢结了两次婚，你问为啥？格件事体讲起来真是要六月里冻杀绵羊哩。”又比如大家熟悉的评弹《珍珠塔》第十三回：“故件事叫做六月里冻杀仔绵羊，说也话长。”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清人王有光的《吴下谚联》里有“六月内冻杀胡羊，话也情长”词条作了很好的解释，内容大致是这样的：胡羊（即绵羊）羊毛厚，人们把它剪下来做毯子等物来取暖，但是胡羊自己怎么竟然会在六月酷暑间冻死呢？原来这是因为人们怕冬天剪羊毛冻着羊了，于是在夏天给羊剪毛，结果夏天的疾风暴雨一来，羊毛刚刚被剪，羊体毫无遮盖，奔走不及，中寒而死就时常发生。作者初听此话，还不大相信，后来和湖州朋友聚会，说起事实确实如此。所以王有光说，这种诧异的事情确实可供说一个晚上，真是说来话长。有趣的是，王有光居然还用《孟子》中“劳筋骨，饿体肤”的理论来阐述娇嫩的绵羊不如惯历星霜的老羊，作者自己的话也是越说越长了。 嘉兴俗话中还有一些歇后语和六月有关，比如“六月里睏觉——勿要面皮”、“六月里穿棉鞋——日脚难过”。夏天睡觉，自然不会盖棉被，嘉兴话中“棉被”和“面皮”谐音，所以有此一说；夏天穿棉鞋，脚热得难受，嘉兴话中“热脚”和“日脚”（吴语中指日子）谐音，所以人们也巧妙地用来打比方。 近日，有关南京江宁房产局长周久耕戴名表、抽名烟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久耕托市”也成了一句新成语，据说日前周久耕已被免职。我们且用上述句子来写写这个事看： 说起周久耕这件事，真是六月里冻杀绵羊，讲来话长了。最早是网民的“人肉搜索”把他曝光的，谁叫他抽那么贵的烟戴那么贵的表呢？这就叫六月债，还得快。说自己戴五元钱的电子表，真是六月里睏觉，勿要面皮，鬼才相信。现在伊格日脚真叫是六月里穿棉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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